楼梯间灯泡年久失修,昏昏黄黄地闪着,过道里堆放了些杂物:纸壳子,自行车,外放的鞋架……沉闷的浊气混着不知谁家传出来的炖酸菜气味,不算太好闻。
宋思听拎着箱子,走走歇歇,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门是换过的,锁也是,半新不旧的,应该有几年了。
掏出李牧迁给的备用钥匙,插进锁孔旋开,宋思听进了屋子。
入门便是陌生的客厅。
之前她住在这里时,宋拜山——也就是她爸,不懂什么装修,大概是想着当时什么时髦买哪个,所以一百多平的家,两个人住,也被宋拜山零七八碎的审美整得拥挤。
贴带着暗纹的金色墙纸,明明在平层却挂着水晶吊灯,瓷砖地板上还摆着中式红木桌椅,外组合着欧式的皮沙发……总之,杂乱拥簇,一言难尽。
李牧迁住进来后,大概是给整个屋子都重新装修了一番,原本那些家具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洁白的乳胶漆墙,灰色调的成套沙发,餐桌椅和茶几也是相配的风格色调,看起来舒服、和谐,以及陌生。
门口玄关处摆着一双未拆封的拖鞋,宋思听换下进了屋,边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边跟着记忆走到从前自己的房门前。
门是关着的,对面的房间是之前宋拜山的卧室,那个屋子门开着。
宋思听向里看了一眼,到顶的落地衣柜,靠墙放着一张一米八标准尺寸的大床,床边一个软包的床头柜,上面摆一台小台灯。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宋思听的目光最后落在铺得没有一丝皱褶的灰色床品上。
搭在行李箱提手上的手指紧了紧,宋思听莫名想到了一些过去的画面。
李牧迁这个人有严重强迫症,对数字敏感,对一些生活上的细节也严谨苛刻。每天定点起床,没特殊情况的话定点睡觉,平日里穿衣必须要仔细熨烫好,人离床后床铺必须要平整得一丝不苟。
但是宋思听就随性得多,也任性得多。
曾经,有的时候睡得晚了,宋思听会睡不太安稳,他六点起床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身边落了空。
明明意识迷迷糊糊,却还会在他穿好衣服后去扯皱他的衣服。
就是单纯看不惯他这龟毛模样。
然后,就会被拉着,来上一场警告教育。
每每那个情况下,李牧迁毫不控制,让她有些受不住。
濒死之际,宋思听手边空空,总会抓着什么,以来发泄。
床单在她指缝中溢出难平的折痕,落在李牧迁的眼里,总会给她换来新一轮的狂风骤雨。
她眼角盈满了泪来,去咬他,松开手去抓他。
……
该死的记忆。
换来她彻底记住他这些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过去这种回忆太多,还是现如今看见眼前的景象触景生情……
总之现在,宋思听觉得自己真的是要发疯。
默默移开目光,她强制自己脑袋放干净点,转了身,去开对面自己房间的门。
房门打开一瞬间,宋思听有些愣神——出乎意料,她的房间,几乎没有动过。
装修没变,屋里摆设没变,唯一的区别只是更整洁了些。
拎着行李箱走进去,宋思听手指擦了下桌子,抬到眼前一看,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浮灰。
将箱子搁在脚边,她看向自己的床,床上床品铺得平平整整,凑近了甚至还能闻见留香珠淡淡的香味。
明显是仔细打扫过的。
目光环看着整间屋子,宋思听有着一瞬间的放空。
怎么办?
她后悔要答应李牧迁住回来的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