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算晒,确实适合垂钓。段星河拿铲子把鱼饵抛进河里,道:“等一会儿吧。”
他摘了一片大牛蒡叶子挡在头上,枕着一条手臂,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
步云邪一手托腮,看着水道:“就那个……好久没用了,以为不好使了呢,能听见吗。”
段星河扬起了嘴角,道:“听得见,我以为你忘了怎么用呢。”
两人之间有个小法术,叫火花心念咒。小时候段星河从院子里路过,忽然感觉脑子里有人跟自己说话。
“大师兄,听得到吗?”
他转头一望,见步云邪手里拿着本书,趴在讲经堂的窗台上期待地看着他。段星河走了过来,道:“你跟我说话?”
步云邪十分兴奋,指着书上的咒文道:“我刚看到的,叫火花心念咒,一辈子只能跟一个人连接。只要隔得不是太远,心里的话就能让对方听见。”
段星河有了点兴趣,道:“你想跟我连啊?”
步云邪把手一摊,道:“已经连上了啊。”
他本来想试试,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段星河笑了,道:“哎,可惜了吧。”
“不可惜,”步云邪高兴道,“以后想去哪儿玩,我在家里说一声,你就能听到了。”
段星河生出了好奇心,道:“没那么远吧,来试试。”
他倒退几步,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步云邪在心里道:“太近啦,再远一点。”
小小的身影跑进了摇晃的阳光和树影里,渐渐消失了。段星河想起了从前的事,露出了笑容。河里泛起了涟漪,鱼游过来吃食了。步云邪等了一阵子,感觉鱼够多了,把竿甩进了水里。段星河道:“修炼的怎么样了?”
步云邪淡淡道:“还那样,要不然出来钓鱼呢。”
出来散散心也好,反正欲速则不达。段星河晒得有点困,不知不觉睡着了。傍晚他醒来时,天边已经布满云霞了。他揉着眼道:“抓了几条鱼?”
步云邪方才也在瞌睡,提起竿子一看,什么也没有。桶里游着几条一开始钓的小翘嘴,也就有手指头那么粗细。他道:“算了,这么小不够塞牙缝的。”
他把鱼放回河里,白待了一下午。段星河打了个呵欠,可惜扔出去的那一桶玉米粒,道:“打窝仙人。”
步云邪慢悠悠地收拾了钓竿和空桶,挺想得开,道:“有什么不好的,就是钓个意境嘛。”
小河哗哗流淌着,两人一起往回走去,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来,偶尔这样什么也不做地度过一天也挺好的。
在驿馆住了十来天,伏顺每天吊儿郎当的,练一个周天就出去溜达一圈,喂喂墨墨和小对眼。赵大海就像学堂里的笨学生,虽然努力,但是进展缓慢。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他虽然进展缓慢,却一直没有放弃,精神十分可嘉。
一灯如豆,赵大海坐在步云邪的丹房里。步云邪把手从他的脉搏上收回来,暗自叹了口气道:“挺好的,比以前强多了。”
赵大海有点着急,道:“二师兄,你每次都这么说,那我怎么还没筑基?”
步云邪觉得这个问题得问他自己,他虽然身强体壮,经脉却细的跟小拇指似的,整个人就像一块一窍不通的石头,属于没天赋的那一类。师父以前就劝过他,说如果实在不行,就趁着年轻找别的出路,别蹉跎了自己的人生。
赵大海却憨憨地说:“俺娘就希望我修仙,我要是回去了,她要骂我不孝。”
魏清风道:“那你娘一把年纪了,你不在家,谁来养活她?”
赵大海静了半晌,说了心里话:“有我弟呢。俺娘把祖屋留给俺弟了,家里的钱都攒着给他娶媳妇,我回去没地儿待、吃的又多,招人嫌。还是在这里好,我多干点活儿,师父你别撵我。”
他以前总说要挣大钱养活老娘,其实他娘也未必在乎他,只是寻个由头让他出来自谋生路罢了。魏清风可怜他,也不再要求他修出个什么结果来,带着他过日子就是了。
如今别人都筑基了,就他一个人落在后面。赵大海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不安。他道:“二师兄,你给我想个办法。我知道你本事大,你帮帮我好不好。”
步云邪也有些同情他,道:“你的道心是什么?”
赵大海挠了挠头,局促道:“我……我其实,我没想好。”
步云邪叹了口气,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找到自己的道心,只能从头给他捋。步云邪道:“你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自己最有价值?”
赵大海认真想了很久,道:“我给别人做饭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有用,用大车带着人的时候很开心,把牲口喂得又肥又壮的时候也很满足。”
步云邪寻思道:“那就是养育。”
“养育……养育……”
赵大海喃喃地念了几遍,感觉身体里升起了一股温暖的力量。他觉得对头了,兴奋道:“我的道心就是养育,我也有道心了!”
步云邪温和道:“你早就有道心,只不过没察觉而已。”
赵大海虽然找到了道心,但能耐一时半会儿还提升不上去。他道:“那我从现在开始努力,要多久能筑基?”
“不好说,”步云邪淡淡道,“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十年八年,看个人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