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在车尾的夜鹭和雀鹰也低下了头,淌落的泪水顺着脸颊源源不断地滑进了衣领,他们的肩膀颤抖,咬紧牙,紧跟着轻声喃喃道:“……我们聚集在此,为故人的荣光祈愿。”
“……听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不太说得出口。”白鸽搭着起伏越来越细微的腹部,笑着咳出了几块黑红的血块,“但谁让我也是候鸟的战士呢。”
他向前推动了遥杆,顺着惯性,径直将自己送进了汹涌的兽潮之中。
“老师!!!——”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落,顷刻间,万籁俱寂。
耳鸣之中,骤然亮起的爆破火光瞬间席卷了整片荒原,像是从地底绽开的橙红花束,拦停拽回了所有追向远处的异化体。
震天动地的声响掀起了一片尘浪,升起的巨大云层遮蔽了天光,一群飞鸟骤然穿过浓云,终于顺利抵达了明朗的彼方。
沙尘远去,沾满黄泥的车轮重新驶入净土,轧出了一道道属于新篇章的车辙。森*晚*整*
残破的车群不知行驶了许久,久到天色昏沉,久到日光混沌,久到所有人都从麻木中苏醒,渐渐被那道迟来的苦痛消融了心神。
李鸮不再紧抓着仍在钳制他的手臂,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暗光骤然脱离,顺着轻颤的下巴,无声地砸在了车厢底部。
他的眸底被残阳照得通红,倒映着一片片燃烧的云层。
那声迟来的沙哑低喃紧咬在齿间,像是自言自语般,无比轻缓。
“我们……终将于国王之桌重逢。”
第95章第95章我喜欢你。
沙沙沙沙……
狂奔的脚步踩在雪原上,蹬实了飘落在地的雪花,扬起了一阵挂在鞋底的细碎冰碴。
寒冷的空气持续不停地钻进肺叶,像是想冻结气管,每一次大口呼吸,都伴随着一阵无法抵御的冰凉刺痛。
身后的重踏步步紧逼,大片黑压压的异化兽潮翻起了纯白的雪花,带着震天动地的猛烈嘶吼,一路撵着他奔跑在雪域之中。
双腿如机械般麻木地运转,胸腔的起伏频率越来越快,宁钰扭过头,看着身后已经逼近的大群异化体,赶忙咬紧牙关,竭力扯动着那已经结满冰霜的脚步,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坡道。
坡上的积雪光洁崭新,宁钰却根本没有闲情去留意周围的风光,他立即踩上坡道那层厚厚的雪堆,却因为误判了积雪的深度,一个没留神,直接一脚陷到了底,险些重心一歪整个人栽倒进雪地里。
堆满的雪块漫过大腿中段,他挣扎着趔趄了几步,又硬是靠着身体,一步一步,生生拨开了一条艰难的逃生路。
不远处,后方那群异化体却并没有借此机会继续围剿,它们像是在等待他抵达坡道的另一头般,默契地停下了追击,聚集徘徊在整座山的山脚。
宁钰的四肢已经被冰雪冻得发僵,他大口地喘着有些透支的粗气,发现那些异化体似乎并不会追上山,就一头扎进了坡道附近的一处狭窄洞口,蜷起发抖的身体,藏在了那处能看见外部情况的幽暗角落。
洞外的风雪仍在呼啸,除了时不时刮进洞中的呜呜风号,耳中就只剩下了他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融化的雪水打湿了衣物,紧紧地贴在宁钰发抖的身体上,那凛冽的穿堂风一过,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温度。
身体在极度的寒冷下越来越热,像是在胸口点了把灼烫的火,直燎得人浑身发热。
即便大脑烫得要冒烟,宁钰却还是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竭力地减少热量的流失。
混沌的思绪交织在心头,脑海中还在回荡着那声突然响起的怪异声响。
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靠在洞口的夹角处,眼皮被寒霜冻得越来越僵,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垂落闭合。
而在意识彻底跌入黑暗前,他发花的视野中,却突然闪过了一片无垠的冰蓝。
不等他仔细观察,那怪异的画面就转瞬即逝,立刻淹没在了昏睡的黑暗之中。
滚烫的身体漂浮在朦胧的黑暗里,宁钰记不清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是再一次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存在时,那片火燎般的灼热就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了一层轻柔而平和的温暖。
猎猎的风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消散,耳畔中是一片闲适的安静,几声清脆的鸟鸣忽远忽近,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满是安逸与宁静。
床垫柔软的包裹感托着后背,宁钰有些恍惚,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还躺在第一基地的病床上。
发僵的眼睫一阵轻颤,还没适应光亮的眼睛眯起了一道细缝,他望着眼缝中那片纯白的天花板,一下子还没找到自己肢体的控制感。
暖黄的阳光沿着半开的窗户洒进了屋里,带着几倒摇晃的树影,径直盖在了他的被褥上。
那温热一下子扫空了先前梦境中的湿寒,照得宁钰浑身暖洋洋,只是他的四肢还像是在持续过电般发麻,除了皮肤上的细微感知,几乎感觉不到其他任何的体感。
发酸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亮,宁钰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静静地发了会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