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匀行,京城裴家的二公子,也是沈长宁自小便订立了婚约的未婚夫。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长宁皱了皱眉,心中疑窦丛生。
但很快,随着一道她同样熟悉得听见时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在眼前描绘说话人的相貌的声音响起,她便立刻知晓了答案。
“裴郎。”
这一声婉转轻柔,还带着少女撒娇时不自觉会流露出的娇嗲。还没见到人,沈长宁便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整个沈府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说话。
果然,下一秒,随着另一道光亮显露,沈长安那张娇媚动人的脸便出现在了沈长宁的视线中。
她惊愕不已地站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妹妹拎着灯笼,满脸笑意地如归林的燕雀一般扑进了自己的未婚夫的怀抱。
两个人下一刻便情难自禁地拥吻在了一起。
灯笼摇晃,身影交缠,画面刺眼不已。
沈长宁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盯着看了片刻,然后忍不住弯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父亲刚死,尸骨未寒,幼妹便迫不及待地在深夜外出,与长姐的未婚夫私会。
当真是好精彩的一出戏。
她垂眸敛了眼底的嘲讽,正要转身去让人秘密请族中的老人过来亲眼见证一下这精彩的一幕,便被下一瞬响起的话语硬生生拉住了脚步。
“太好了,安安,这下我们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沈长宁站在看见裴匀行脸上无法自抑的笑容。
她知道裴匀行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裴沈两家的婚约,并未对外宣布,知情者只有裴沈两家的人。
现在沈茂山遇难,整个沈家便只有她和沈长安两人知情,而她们两人又从来都不对付,甚至沈长宁虽是长女,却从来不如沈长安受宠,整个沈府几乎都知道该讨好谁。
因此到那时,到底与谁成婚,还不是裴家说了算。
想到这里,沈长宁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
“是啊,裴郎,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来的这么快。”
下一瞬,少女的话语落入耳中,却带着几分古怪,引得沈长宁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而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句,两人接下来随之展开的对话则更是让沈长宁彻底陷入了愕然的漩涡中。
“我已经按照你教我的方法,偷偷拓印了我父亲书房中的信件,这是他的笔迹。”
她看见沈长安将一叠纸张递给了裴匀行。
男人收下纸张,抬手轻抚少女的脸颊,柔声道:“辛苦你了,安安,我也已经找到了擅长模仿字迹的人,很快便可以让他仿照字迹,立一份遗嘱。到时候你偷盖上伯父的私印,等到了封棺那日,宣布遗嘱,届时整个沈家便都会是你的。”
听到这里,沈长宁终于明白了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按照当朝律令,父母死亡,子女可均分家产,可若是死者生前有立遗嘱,那便会尽数按照遗产分配。
这两人分明是想伪造遗嘱,尽数霸占家产。
指骨被握紧,发出咯吱声响,沈长宁立在黑暗里,只觉得气血翻涌,愤怨丛生。
她终于不欲再站在这里,准备转身离开,去谋划对策,却听见沈长安说,“可是裴郎,我害怕,毕竟你知道的,姐姐才是真的沈家的女儿,我并不是。”
少女的声音里逐渐染上哭腔。
“我只是沈家的一个养女,我哪里来的资格呢?裴郎,我好害怕,害怕会被人揭穿。”
沈长宁愕然回头,正巧看见裴匀行心疼不已地将少女抱进怀中。
“不要害怕,安安,她沈长宁克父克母,天煞孤星,本就不得人心,你虽是养女,却处处讨人喜欢,更是沈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到时候你联合族人为你造势,再加上遗嘱作证,谁也不会怀疑你的。”
夜色中安静了片刻,然后沈长安将身体靠住裴匀行,柔声道:“好,我相信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