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修正愁哪里得罪了他,腿一动,这才察觉到袴子里潮。乎。乎的一片,想起夜间的梦,脸上不禁一红,忙垂下脑袋,“您要不再去床上睡一会,我在这里睡。”
“滚去睡你的!”姚淳低叱了一句。
时修忙走回床上去,躺下也睡不着了,父子俩一句话不说,但都觉得空气尴尬得窒息。
姚淳又在榻上干坐了半个时辰,终于熬到天际有一丝发白,正屋里有了响动,他便开门躲出去。
原是西屏起来了,开了正屋的门,看见他披着外氅在廊下,吃了一惊,“姐夫,你起得这样早?”
姚淳尴尬地笑了笑,向正屋踱来,“睡不大惯。你姐姐起来了么?”
“起来了,我正要叫红药烧水洗漱呢。”西屏把门拉开了些,让他进去,自走到时修那屋隔壁敲门叫红药,听见时修屋里也有动静,像是起来了,却不开门出来。奇怪了,他听到她的声气竟还不跑
快点?
一时走回正屋里,恰好听见姚淳在卧房里低声说:“要赶紧给那小子讨房媳妇。”
她便没进去,在外间坐着。
只听顾儿低声笑道:“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事了?”
姚淳要说不说的,憋着一口气叹出来,“简直不成体统!”
顾儿心里一跳,还当他察觉了时修与西屏什么端倪,忙挂好帐子走到榻前来,“怎么个不成体统法?那猫昨日才从监房里出来你就挑他的眼。”
姚淳摇了摇手,“我都不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到底又怎么怄着你了?”
后头一阵安静,顾儿窥着他的脸色,安静中带着尴尬的空气渐渐淹过了她,她一下会悟过来,噗嗤笑出声,“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一样么?怎么有脸说他?!”
这一下说得西屏在外间也心领神会了,简直如坐针毡,却哪里都去不得,只好躲到厨房里,陪着红药四巧两个一道烧水。后来听见时修那屋的门也开了,她从灶台前探出个脑袋去窗户上看,正巧看见时修的身影从那门内闪过,她当下恨不能端一盆凉水去浇到他身上!
因西屏生了时修的气,这一早故意没怎么同他说话。时修在他爹眼皮底下愈发不自在,不敢招惹她,也有些悻悻的。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顾儿说这里房子太小,住着不便宜,还是赶紧找艘船回江都去,大家同时松了口气。
找船的事情自然交给了三个小厮去办,姚淳派了时修去督办查抄周大人家产,自己仍到衙门里,派了两个小吏去姜家催缴十五万银子。新点的县令还在路上,刚好在他们启程回江都前赶到了。
姚淳这才放心携家眷回乡,包了艘楼船,登船那日,时修在船上看见南台,以为他是来送行的,谁知南台洋洋地站在甲板上对着他一笑,“卑职不是来送行的,这番是随大人往府衙赴任去的。”
“赴任?赴什么任?”
南台扶着阑干,那姿态仿佛是摆了他一道,自为得意,“姚大人调我到府衙做仵作,姚大人还说这一去没地方落脚,叫我就暂住在贵府上,怎么小姚大人不知道么?”
时修一听这话自觉太阳穴突突在跳,正巧小厮搬抬东西,他向前让了两步,让到船头,与他一起手扶阑干向码头上往。她娘和顾儿是后头雇了马车来的,此刻正下了车,挽着手朝朝船上登来。
他不由得咬牙笑着,“你这个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一定要跟着六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