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厮还在查,明日应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裴厌辞给杯中倒满酒,主动与他碰杯。
“倘若真有点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我只是一个文臣,还是得了陛下的急令临时过来的,能看出甚不到位呢,季将军放心。”裴厌辞笑道,“就算有不到位的,那也是将军事急从权的结果,安京那边怎么可能不护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呢?”
“最好是这样。”季怀永仰头喝下一杯酒,还是嘱咐道,“一般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但若真发现了问题,还请老弟尽管指正,我们都会改。”
“一定。”
晚宴宾主尽欢,裴厌辞醉成烂泥,还需要两个士兵扶着才能上马车。
季怀勇让车夫好好将人送到驿馆,等只剩下自己亲信时,问:“准备得怎么样?”
“都准备好了,姓裴的带来的另外三个人也都迷晕在驿馆了。”
“行,尽快装车,往北边运过去。”
说着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真是,安京那些人就知道收钱,也不知道捂紧点。”
“要不这趟就别干了?”
“怎么不干?都约好了,两三个月才这么一次,一次不干亏多少银两知道么?”季怀永骂道,“你倒贴给安京那些蛭虫啊?”
手下脸上悻悻。
“让弟兄们今晚警醒点,来回不要留痕迹,也多派些人去驿馆周围守着。”季怀永心中惴惴,身为常年在战场上厮杀锻炼出的警觉性让他觉得今晚总要出点事,尤其是下午,裴厌辞甩开了他的人,半天不知道动向。
这人绝对知道了甚,安京肯定知道了甚,所以才这么突然来查。
裴厌辞醉得不省人事,下车时叫都叫不醒,随行士兵只好扛着人送到驿馆的床上,关了门,放心地离开。
屋内响起一阵窸窣声,棠溪追走进屋子,“人都走了。”
见他不动,他将人往床上挪了挪,裴厌辞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压在了身下。
“把一个瞎子的手压麻了对你有甚好处?”
裴厌辞挺起上身“吧唧”一口将带着酒气的吻印在他清冷的脸上,蹭了蹭他的脸颊,趁机吃豆腐,撒娇道:“我都醉了,哪里还会动?”
酒吃热了,刚好能给他解热的人来了。
“别装了,人都出驿馆了。”
“你怎晓得我未醉?”他觉得自己装得可像了。
“真醉了你只会发疯。”棠溪追想起之前的事情,“像只青蛙。”
“孤孤孤”地叫,直耍脾气,这不依那不行的,难伺候的很。
“青蛙?”裴厌辞表情有点崩裂,他感觉自己在棠溪追面前一向良好的形象崩塌了。
棠溪追亲了亲他微醺发烫的脸颊,软软热热,带着酒香,可口的很,嘴上又嫌弃地“啧”了一声,“赶紧洗漱去,我还不想吃酒糟蛙。”
“滚蛋。”裴厌辞随手抄起一个长条隐囊往他身上砸去。
三四个月,他们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除了棠溪追的眼睛。
叫了一桶热水,他也懒得去屏风后,直接当着棠溪追的面脱了衣裳,沉到木桶的水里,发出一声喟叹。
屋里的木炭发出轻微的噼啪碎裂声,除了这个,只有裴厌辞时不时波动的水声和涟漪声。
棠溪追口舌干燥,舔了舔嘴唇。
“屋里是不是有点热了。”他勾了勾里衣领口。
炭火是屋里唯一的光源,艳红与黑暗互相交织,依偎,舔舐。
“我也觉得有点热。”裴厌辞重新抓了抓乌发,收拢好散放在木桶外。
棠溪追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乌发如瀑间,露出金黄勾勒出的凌厉脸廓,以及一角平肩。
裴厌辞侧脸看了他一眼,掬一抔清水往肩膀上淋,晶莹的水珠从浑圆细腻的雪肩滑落,在熹微的火色中变得透明莹黄。
如融化的琥珀蜜蜡在静静流淌。
“你在抛媚眼给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