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辞磨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扼鹭监监卫说蛇要出洞了,这才和棠溪追一起出门。
“早知道装到底了,”棠溪追抱着人施展轻功,嘴里感叹道,“一知道我复明了你就开始使唤我。”
“放心,你就算还瞎着,我都能一边帮你指路一边使唤你。”
“问一句很私人的事情,你的道德底线到底在哪里?”
“遇见你之后,我发觉挺高的。”裴厌辞安心窝在他的怀里,将他的白色披风捂在两人身前挡风雪,只露出眼睛鼻子,“扼鹭监都交给我了还能由着你在身边,王灵澈、顾九倾、戚澜那些家伙都能容忍下来。”
当然,暂时没对后三位动手主要原因是身份地位所限。
“那些可都是你姘头呢。”棠溪追阴测测地笑着,在月光下显得尤为阴森。
裴厌辞改拿一只手抓披风,搂着脖子往他鼻尖亲了一口,舐去沾染的一点皑皑白雪,“我的姘头暂时只有你,你要是吃不消,我努努力,多找几个。”
“笑话。”棠溪追臭着一张脸,更加抱紧了他。
自己现在就靠一张脸和那些不入流的小花样来固宠了,怎么可能吃不消。
两人一路在黑夜中疾行,雪开始下大。
塞北很干,连雪都是蓬松的棉絮状,漫天飞舞,还记得十几日前他们在中南一带,那里的雪融合了雨水,带着湿漉漉的沉重,没多久就变成了一层冰,不管穿多少都透着刺骨的湿寒。
不知不觉,两人从北方的安京走到南方诸州,又从南方到北疆,如走马观花般走了大半个大宇,从霜染秋红走到了皑皑隆冬。
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雪小路上,一队车马不知从何处而来,马匹喘出的粗气雾化成白气,又飞快地消散。
它们的四肢都套上了棉布,车轮也裹着一圈,几十辆车马走在街上也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经验老道啊。”裴厌辞趴在屋顶,看着他们走到了城门边,为首那人拿了块令牌出来,守城门的将士接过看了一眼,腰弯了弯,恭敬地将令牌还回去,与身后几人说一声。
厚重的城门开了个缝,刚好够车马通行。
棠溪追带着裴厌辞绕过城头戍守的士兵,追上了那群人,一路隐没于暗处,看着他们与北边来的人小声攀谈几句,而后北边的人将车上的货物卸下,给大宇的车上撞了几口大箱子。
裴厌辞看了一溜烟儿的人,目光锁定了一个人。
晚间季怀永宴请他时刚见过,是游骑将军武从义,这个名字他之前从陆放的嘴里听说过。
同僚?
有可能,陆放曾经就在汶卉关服役。
所以这些边将不仅将兵马给土匪用以追杀他们,走私倒卖盐铁也确有其事。
看这熟练默契的样子,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
“你做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棠溪追双手互揣,无辜地眨眼,眉睫上细碎的雪花让他乌漆的瞳仁带上了些许清冷可怜,少了几分诡意。
等人走远,裴厌辞给扼鹭监下了道命令。
“自己回去。”
棠溪追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已经对用完就丢的某人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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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从义将今晚额外的事情办完,拖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家里,刚解了蹀躞带,屏风后走出一道身影。
凭借武将的直觉,他在转身的瞬间拿起了桌上的佩剑。
“裴大人?”
“武大人。”
裴厌辞带着和善的微笑站在屏风旁边。
“深夜闯进我的屋子,裴大人似乎不太礼貌吧。”武从义道,右手并未从剑柄上松开,心里反而升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是亲眼看到裴厌辞醉得不省人事从酒楼被人抬走的,现在神智清醒地出现在他的屋里,还是今晚他做完那些事情之后,不由得不让人深思。
裴厌辞来此的目的也很明显,“今晚大人出城的过程,我亲眼看到了。”
“所以?”
“鄙人一个文臣,出门消酒散步一圈,就抓了大熙一个五品的小将军,这会不会显得你和季将军有点无能?”
季怀礼脸色不变,但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开始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