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深望着她梳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上头别着的海棠簪子金光浮动,破天荒地问出了声。
盛愿知道他在身前,却没有抬头,“良善不良善,都只是本心。一件事无论你如何做,在不同人的眼里,终究都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我给盛云夕下毒,若是被父亲知道了,爱女心切,我必定被遣送回南平。”盛愿轻笑。
“可若是在雪青眼里,她知道我是为了自保,必定会站在我的身边。”
“而你……”盛愿缓缓地抬起眼眸,嘴角挂着不情愿的笑,“我本以为你当初说,我太过良善,必须以牙还牙,才能活下去……”
“现如今我真的给她下毒了,你却说我比之于她,更像可恨之人……”
她说着说着,柳眉微皱,一双水润的眼眸里却是无光,她像是被他的话伤到了,萧临深看在眼里,身体忍不住前倾了一步。
“我非此意……”
他急着解释,他之所以口无遮拦,纯粹是被那句“为虎作伥”,迷失了理智。
却又不知如何同她说真相,眼前少女事无巨细都同他说了,可他却守口如瓶,只得瞒着她……
“姑娘问我为何不离开桓王殿下,为何要助纣为虐,我同姑娘一样,亦是身不由己……说不定,桓王之举,也并非姑娘所见之全貌……”
萧临深盯着她的眼眸,他模棱两可地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希冀她能够像理解他作为“楚筠”侍卫的身份,理解他作为桓王排除异己时的不易……
萧临深半闭着狭长的眼眸,破天荒的想法贯穿了他整个意识。
他竟然,在寻求身前女孩的认可……
“可你不是说,你们家桓王,是用人肉豢养黑鹰,你又如何解释?”盛愿可以理解他,但是她却理解不了桓王动辄杀人之举。
萧临深定住,他说黑鹰吃人肉,不过是为了吓一吓她,再巩固一下桓王的恶名,让她能够收留他再久一些。
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来京一月,路过桓王王府,我亲眼所见,出来之人非死即伤,民心惶惶,官员惊惧。”
盛愿也不管他是否会把这些评价,原封不动转述桓王殿下,许是她从认识眼前少年开始,终究是逃不过的……
她悉数地把心中所思所想,和盘托出,萧临深眼眸里的光灭了,“原来你亲眼见过……”
“可你方才不是说,对一件事的评价,多有不同,你为何不站在桓王的位置……”
他的话像是哀求,盛愿第一次听得他如此柔和又带着请求的话音,同她说话,她恍了神,是她看错了人。
“原来阁下很是同情桓王殿下?”
盛愿目光冷冽,原是她痴心妄想,想他出淤泥而不染,才会同她一样,觉得桓王行事过分。
“今夜之论,虽天方夜谭,但你我也算相谈甚欢。”盛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灯笼要灭了,她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3】。既然楚公子同情桓王殿下,那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