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停顿片刻,转了出来微微躬身行礼道,声线有些沙哑,“太子殿下、王爷。”
“快过来坐。”顾昭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容从锦把他按在自己的椅子上,又把茶水推到他手边,甚至去另一边的鹤膝桌上捧了盛着新鲜水果的缠枝纹金碟过来。
容从锦坐下的动作略微僵硬,停顿一瞬不着痕迹的变换了坐姿,又掩饰得拾起顾昭茶盏轻啜,太子也不是没娶亲,凤眸轻瞥,在他染着一抹浅淡绯红水色的含情眼尾微微一顿,恍若不经意的收回视线。
容从锦心知太子已经看穿了,任他再怎么说服自己,夫妻亲昵本是常事,不到几个时辰就被太子撞破,堵在了永宁宫里他心底始终有难掩的羞赧,偏这个时候顾昭还殷勤周到的服侍着他,连水果都剥了皮塞到他手里,生怕太子看不出来。
“王爷…”容从锦忍不住嗔怒,声音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线前所未有的柔和沙哑又带着面对情人时不自觉的低喃,可太子殿下还坐在这呢,容从锦修长白皙的脖颈不禁攀上一层轻盈薄红。
“王爷先去把衣裳换了吧。”容从锦放下水果,轻拽了一下顾昭系得歪歪扭扭的腰带。
“好。”顾昭听话的望着容从锦点头,湿漉漉的黑亮瞳仁注视着容从锦,像是一只向心爱的人拼命摇尾巴的狗狗,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悄悄跟太子咬耳朵,“兄长,你不要欺负从锦。”
他的王妃那么娇弱。
顾昭刚一出去,厅内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得到容从锦拨动茶盏的声音。
“益州的事情,你办得不错。”两人隔着茶桌坐在一侧,太子似笑非笑的凤眸斜飞容从锦,“就是孤亲去,也不过如此。”
他要顾及名声,恐怕还不及容从锦果决迅速。
“谢殿下夸赞。”容从锦淡淡道。
“益州同知真的是畏罪自杀么?还将所有贪污所得捐给了钦朝。”太子颇觉可笑。
“那吕居正大人遇到的真是山匪么?明威将军那一柄长枪曾经威震西北,为什么会偏上些许。”容从锦反问。
太子定定注视他片刻,容从锦相貌并不柔美,只是一双潋滟桃花眸多情妩媚,他又刻意做出温婉模样,易让人忽视了他眸底的杀伐。
“喝茶。”太子道。
“太子请。”容从锦亲手执玉壶为太子倒茶,彼此尽在不言中。
“若是你兄长有你三分谋算,他现在也不必做一个郎将了。”太子喝了口茶,指尖把玩着冰玉似的薄壁茶盏说了一句真心话。
“兄长的长处不在这些小事上,太子殿下明白计谋只可支撑一时,真正能安定社稷的是明君和良将。”容从锦垂眸。
太子不语,眸底却多了一分赞赏。
越是聪明人越爱自作聪明,像容从锦这样知进退的倒是少见。
“玉玄真人在陛下面前颇有几分颜面,殿下准备如何做?”
“什么?”太子唇角微抬,反问道。
“四皇子与贤妃再次得势,来年例行巡盐,恐怕他们会插上一杆。”容从锦低眸道,盐、铁、茶是大钦三大税收来源,先帝在是仅盐一项收入上,每年就有数百万两,现在不过两三百万两,盐□□败已经不是一时的了,四皇子这次伤了元气,为了重获建元帝信任出了不少血,应该会在巡盐、铁等事上收拢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老四自寻死路,便由他去。”彼此都是一路人,太子索性省去了互相试探的功夫,冷笑一声直白道。
容从锦低声道:“殿下已有对策臣就不多言了,只是一点…国库不能再随意支取了。”
现在是先帝留下的家底厚,还能支撑着,但建元帝这样挥霍下去,等到太子手上就剩不了多少银两了,全都是账面好看,要知道前世突厥南下…这还有一笔庞大的军费开支。
容从锦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费心竭力试图修补破船的渔夫。
“嗯…”太子颔首。
“从锦,我的绅带呢?”顾昭在里面叫道,“等一下,我的亵裤呢?”
太子都尴尬的说不出话了,容从锦恍若未察,起身道:“殿下稍坐。”
说着略显歉意的微微一笑,如明珠璀璨满室生晕,即便是太子也不得不赞一声容色绝艳。
第35章映日荷花别样红
“王爷怎么弄的。”容从锦边半嗔怪的责问,边让宫女取了新的亵衣来,看他重新穿戴整齐,修长手臂握着绅带从背后拥着他,肌肤不经意间相触,带着幽幽馨香。
容从锦又绕到前面来为他系上,将白玉方胜系在他腰间。
“从锦为什么总跟兄长说话…”顾昭看他忙碌,垂眸间自有温柔亲昵,顾昭心底暖烘烘的又按住从锦的手自己戴上香囊。
“只是一些公事。”容从锦轻声道。
“不要理他。”顾昭可怜兮兮道,尾巴都摇得没有力气了,在太子面前他哪里有什么竞争地位,虽然他跟兄长关系亲近也不代表他愿意让自己的王妃总私下跟太子聊天啊。
“王爷信不过我?”容从锦帮他重束了发冠,闻言手里动作停顿一瞬轻声问道。成婚后顾昭给了他太多的自由,甚至让他远赴益州,让他都忘了大钦对双儿和女子的限制,没有夫君的允许他们连门都不应该出,更不用说独自见外客了。
“自然不是。”顾昭挺胸,兄长再好也不能让从锦给他系绅带,陪他用膳,他还能见到从锦的眼泪呢,兄长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