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一下子就抬起头来,看向从外面被押进来的孩子。沈山神色一凛,剧烈挣扎着,但是刑架仍然纹丝不动。沈山恶狠狠的盯着徐纾言,大声道:
“你干什么?!快放了我的儿子!!”
牢狱里回荡着小孩的哭叫声,很吵。徐纾言眉头微皱,不耐烦道:
“把他嘴堵住,聒噪。”
徐淮从怀里拿出手帕将小孩的嘴堵住,昏暗的地牢里只能听见小孩的呜咽声。
“徐纾言,你要杀要刮都可以!!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沈山嘶声力竭,看向自己的儿子,双眼赤红。
“他是沈大人的小儿子吧?”
徐纾言站起身,走到沈山身边。白皙的手指将沈山的下巴抬起,两人目光对视,沈山眼中滔天的恨意,甚至要将徐纾言生吞活剥。
徐纾言轻勾唇角,带着讽刺,道:“沈大人的孩子是无辜的,那些灾民的子女难道不是无辜的?”
“沈大人的孩子冬天绫罗锦缎,那些灾民的孩子可只有破布御寒。沈山!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无辜的呢?他的吃穿用度,可全是从别人身上剥削下来的。”
徐纾言将沈山的下巴嫌恶似的丢开,皱着眉,似乎恶心坏了。徐霁连忙上前,将干净的手帕递给他。徐纾言垂着眼眸,安静擦手,
小孩还在挣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沈山心都快痛掉了。
其实徐纾言也没将小孩咋样,就只用绳子绑了他的手,又将他嘴堵住。但是年纪小,胆子也小,就被吓哭了。
沈山一直不交代,就是等着翻身。这里是辽西,不是中京。沈山和何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何兀知道他被抓了,何家主肯定会有所行动。
还没到事情最糟糕的时候。
“咱家耐心有限,沈大人若是不把钥匙的下落说出来,那就用这位孩子的鲜血,为沈大人的丰功伟绩铺路。”
徐纾言语气阴柔,他用匕首拍了拍小孩的脸,匕首冰冷锋利,寒光乍现。拍在脸上,冷的人一激灵。小孩被吓破了胆,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到孩子晕了过去,沈山目眦欲裂,整个人往前挣扎,恨不得跟徐纾言拼命。
“徐纾言你个奸人,你不得好死!他还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沈山恨不得杀了徐纾言,只听见锁链不断作响,沈山挣扎得厉害。
“我死不死不知道,但是沈大人造尽杀孽,肯定比我要死的早些。”徐纾言转身看向沈山,脸上挂着笑,眉眼冰冷。
“沈山你本就该死的,你身为汀州知府,滥用职权,利欲熏心。害得多少汀州百姓丧命,竟然还想欺上瞒下,你当世人都是傻子?!”
“沈山,你该死啊。”徐纾言与沈山双目交汇,轻飘飘道。
沈山浑身剧烈颤抖,抖得他说不出来话。牙齿不断的打颤,甚至咬到了舌尖。沈山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高筑的心墙被瓦解,沈山终于觉得有一丝恐惧。
昏暗的地牢里陷入沉寂,没有光也没有风,像是死去的静默的潭水。
良久,沈山看向徐纾言,艰难开口道:“放了孩子。”
徐纾言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深山,眼睛里无悲无喜。他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你放了孩子,我说。”沈山将嘴里的血沫咽下,眼角闪现一丝泪光。
沈山目光里的恳求,让徐纾言心里一刺。他冷眼瞧着沈山,目光幽暗。半晌,才勾唇一笑,面上尽显讽刺,但眼中又划过一丝苦涩。
徐纾言笑得直不起腰,看起来有些病态。徐霁徐淮守在他的身后,垂着头安静沉默,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天下父母,皆慈爱其子。原来连沈大人这般贪得无厌之人都爱自己的孩子。”
沈山这样一个作恶多端,视人命为草芥之人。到最后竟然愿意为了孩子,放弃最后的生路。
唯有徐纾言,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牢狱里回荡着徐纾言的笑声,良久才停歇。他收了笑,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山,真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
“我可以保他不死。”徐纾言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孩子,语气冰冷。
只一句简短的承诺,再无其他。
沈山得到徐纾言的承诺,方才撑着的一股劲儿松懈下来,像是崩坏的弓弦。他缓缓点头,似乎快要晕过去了。
“多谢掌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