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得来妙音坊,不如臣伺候陛下去——”
“不去。”
虞青臣睁睁看着皇帝转身,仿佛再多一步就要消失,脱口叫,“陛下!”
姜敏原地回头,男人仍然跪得笔直,因为消瘦,面庞只剩巴掌大,下颔尖得锋利,一双眼睛黑琛琛的,日色中透着渴望的光——
“你又怎么?”
“陛下,臣有事启奏。”
“什么事?”
虞青臣一心一意要留住皇帝,豁出去质问,“臣密折奏事陛下何故久久不理?”
姜敏不知多久没听见有人如此同自己说话,倒乐起来,故意漫不经心道,“你奏的什么事?”
皇帝这么说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可惜虞青臣眼下的脑子比浆糊强不了许多,除了不让她走便没剩什么想头,“陛下新登大宝,天下初平,西北窦氏仍然自立门户,战事不可避免。北部辛简氏趁我朝内乱,屡屡入关劫掠——臣请入使辛简氏,以利游说辛简硅。”
姜敏道,“你一个五品郎中,又是废帝旧臣,朕便遣使也轮不到你。”
虞青臣涨得满面通红,又瞬间鬼一样白,“陛下!”
“虞暨。”
虞青臣不安地动一下。
“你可还记得朕破城入宫时同你说过什么?”
破城——虞青臣只觉脑子里砰一声响,瞬间跟炸了烟花铺子一样,看似缤纷绚丽热闹非凡,其实一捧黄土满地荆棘。
姜敏冷冰冰收尾,“不是你的事——少管。”
“陛下——”虞青臣意气上涌,厉声道,“平窦氏之战不过转眼,若战事一起,辛简氏必定大举南下,眼下必当遣使游说辛简硅,以财帛动之。辛简氏诸部鼠目寸光,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货色,许以财帛必能令之心动,北境无事陛下方可安心用兵——如何不允?臣自请入使辛简氏,一则为国事计,一则为陛下计,陛下如何不准?”
姜敏皱眉,“为朕计——你什么意思?”
“臣久为百官厌弃,若非陛下庇佑,臣如今坟头只怕碧草青青——臣无用之躯,此去北境成则为国效力,不成则身死罪销,满朝上下无不欢喜。”
姜敏气得笑起来,“很好——你倒有自知之明。”说完拔脚就走。
“陛下——陛下——”
姜敏原本不打算理他,听着叫声凄厉,便止步回头,便见男人扑在地上,满面惊恐万状,身处死地一样绝望又崩溃地望住自己。
姜敏道,“你这模样还想着入北境见辛简硅,我怕你先要下去见废帝吧。”
“臣仍是有用之躯,求陛下信臣。”
姜敏冷笑。
虞青臣眼见皇帝不为所动,拼死叫,“陛下——”言语锋利又狂乱,“我有用——我是有用的——”
姜敏终于有所觉,审视地打量他,“你怎么了?”
男人还在不住地叫喊,“我是有用的——”
“虞暨!”
男人如梦初醒,“陛下——”挣扎着直起身体,“陛下——”
姜敏便往回走。男人直勾勾盯住她,等她走近时急速膝行两步,张开手臂抱住皇帝双膝,面庞便尽数掩在皇帝衣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