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高悬,夜色暗淡,燕云军营中一片愁云惨淡。
梁文帝听说魏子都出事后,立即派来太医,下令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人救回来,否则就让太医们给他陪葬。
姜姑姑和军中的医士们也用尽毕生所学为他医治,可是所有人都说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连轴转地查案、搜寻、追击,换做普通人早就疲惫不堪得倒下了,他竟然还去那种阴冷之地挖坟,更不要说那一场险象环生的鸿门宴。
那一日,鬼影的最后一刀距离魏子都的心口不到半寸,太医都说再偏上一点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
如今,伤口勉强愈合,可魏子都却高烧不退,一连昏迷了好几日,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大家都说不准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又或者永远醒不过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自从回到燕云军营,我便每日呆在魏子都营帐里等着他醒来,偶尔去瞧一瞧姜姑姑和青儿,偶尔在病榻边怪他这一觉睡得实在谁得太久太久,久得连我这个死对头都放心不下。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对我、对大梁皇族,确实已经仁至义尽。
他原本可以像姜御史一样回京述职领赏的,却偏偏因为我的头颅而留下了。
要不是因为这些,他现在也不会生死难料,我对他的亏欠和拖累实在是数不胜数,可恨的是现在他出了事我又根本帮不上忙。
我想着他醒来时如果是子时,又恰好能看到我,没准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向他道一声谢。
而现在,我只能日夜为他祈祷,希望他早日醒来,希望我揭开白布看到他侧脸的那一幕不会再度上演。
日子一下子变得无比漫长,一天像是有几十个时辰。
闲暇之余,我会看着自己的指尖发呆,那里的颜色已近乎透明,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抓起营帐白布,甚至影响铁箭的弧度。
难道……那都是我的错觉?
这一晚,我依旧坐在营帐一角等待魏子都醒来,姜姑姑过于劳累熬不了夜,就把今晚的照看之责交给柳霜雪和周岩,两个人轮流守上下半夜。
一夜无话,营帐内落针可闻。
接近子夜时,我和守夜的柳霜雪同时听到病榻上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而后是暗哑得微不可闻的一声“渴……”
“魏子都魏王爷!”我们二人一惊,同时站起来。
柳霜雪慌里慌张地倒了茶给他喝,却发现不管怎么样,茶盏都撬不开他的紧闭的嘴唇,看得我一阵着急:“拿块帕子沾湿了给他喝!挤到他唇上!快呀!”
“哦对对对!”柳霜雪像是听到了我的声音,竟然如法炮制了起来,好不容易往魏子都唇缝里挤了几滴茶水,我们俩才松了一口气。
柳霜雪一屁股坐在脚踏上,刚要回身把茶盏放下,突然目光一凝,浑身僵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眸一瞥,看到自己的上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映在水盆中,而同时军营外响起了子时正的更鼓声。
悠扬的打更声中,气氛降到了冰点,柳霜雪回过神来就要喊叫:“你你能!救命!有…”
“闭嘴!别喊!”她的最后几个字还未落地,我已经开口呵止了她,只要是被外面的人发现,大家都要遭殃:“安静点,别吵到魏子都!我不会伤害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