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抱住燕王的腰,黏黏糊糊:“既是二人一处,就当是补了当年新婚后的出游吧……”
南越之地有故俗,新婚夫妇刚成婚后应有一段相携出游、仅属二人的甜蜜时光。少则半月,多则一月,然而当时他二人成婚才五日,就因战事匆匆分离,始终未能长相厮守。
如今倒好。
在这深渊之中,倒是真真正正二人一处、再无打扰。
慕广寒在燕王怀里蹭了一会儿,只觉燕王衣服上的绿松石总是硌了他的脸。
这个人啊……
自从他以大司祭的身份温柔折腾了他一夜之后,之后连着五六天,就又换回了一身特别正式的西凉皮衣。白色长发随意以羽饰结起,身上衣饰则处处坠满毛布、红宝石、绿松石和狼牙。
就像被顾冕旒抢了一夜很是不甘一样,每天都在重新刻意着重强调西凉王的存在感。
“……”但,不都是你吗?
怎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自己吃自己的醋玩,还吃上头了?
……
燕止其实倒还真不是同自己吃味儿。
他只是在演了一夜顾冕旒以后,觉得果然还是当燕王更有意思。
一起监工这些日子里,慕广寒细细跟他解释了许多过往前尘。他认真听着,其实也早就猜到阿寒当初并非是因为置气才去祭塔。慕广寒的心胸一向比看起来更加宽广,他也一直懂爱,却并不真的懂得怎么恨。
但,在那段过往纠葛里,好像还是有人赌气了。
燕止总觉得,倘若顾冕旒真的想,定有办法让后来的他清楚记起所有前尘往事。
但没有。
至今那些记忆在他这里仍如晨雾,朦胧得很。
燕止总觉得,顾冕旒就是故意的。
有人昔日装得温文尔雅、不羁豁达,实则内心幽暗半点不宽容。他应该就是无法释怀,很多事情揭不过去。于是干脆忘了了事。
但,又或许。
顾菟只是太过迫切想要脱去那层去壳——那层伤痕累累、无法修复,连模样和性子都不再完全属于自己的残破躯壳。
顾菟本来不该是那样。
如若他能生在一个没有枷锁的人生,他自知定能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或许那样,阿寒会更喜欢他。
或许那样,他们本来可以幸福的。
所以,很多前尘蠢事,就该忘了。忘了以后,他终于能够只凭本能行动,可以无比坦诚地对着心上人直言“我不懂爱”,又能毫不犹豫跟着他一起跳下万丈深渊。
疯么?古怪么?难测么?
但那样才是真正的他。
他想要的,本就是能够脱下一切束缚,肆意无拘,仅凭心意驰骋天地之间。既是心无挂碍,又是坚定地心有所属。
终是如愿以偿。
深渊之中不见日月,亦感受不到时光流逝。好在慕广寒随身带了不少糖果充饥:“这是数日尝试,口味最像南越杏子糖的。”
他特意给燕王留下最像杏子糖的糖果,却没想到在此派上用场。
燕王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浓郁的甜蜜化开,别有一番风味。确实像杏子糖,又没那么像。在将来漫长的时光里,他应当会越发喜欢这口中甜蜜。
事实证明,即便周遭一片黑暗,出路难寻,二人只要在一起就确实不会孤寂无聊。
两人谈天说地,十分快乐地一起背地里蛐蛐这些日子见过的阴夏寰宇王公贵族、祭司大拿们,说完了他们的坏话又开始大不敬地议论神明。
慕广寒曾在南越看过很多神话话本,其中常常编排当年月神与邪神断义割席,种种爱恨情仇。
在那些话本里,有写二神因为争夺凡间一女子而反目的,也有写他们为争夺天道垂青而明争暗夺。但种种书写,都不过是人间爱恨情仇的映射。
“可神明毕竟不是凡尘中人,一体双生的两位月神最初混沌未分,也并无正邪之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