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铃铛红绳猛地缠上他的脖颈,仿佛另一头牵制着的扶锦稍微一施力,溪山进就会命悬一线,即便如此他也不过那样轻蔑一瞥。
“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他周身便大量灵气汇集成暗色潮涌,一举将扶锦击向墙边。
她灵力被毒效锁去大半,现在躺在地上难以起身,只觉自己的经脉仿佛在一寸一寸断裂,疼痛难忍。
溪山进站在跟前汇集灵力还想做什么,久久不曾说话的阿如蓓猝然挡在二人之间,平静如一潭死水:“留他们性命。”
“让开。”对方语气透着冷意。
“留他们性命,我愿以半身灵力来换。”阿如蓓又一次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眸子写满不屑与嘲讽,“族师想要的,不一直都是这个吗?”
“公主殿下,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他饶有兴致地松了口,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附上阿如蓓的半张脸,冰冷似霜,“别后悔。”
“这是你要的。”阿如蓓忽然出了声,不愿再看他的眼睛,默默将视线停留在他的下巴,“不然为何要费尽心思鼓动族人复活我。”
“是啊,你不过是盛放灵力的容器罢了。”不知是否因为心思水落石出而恼怒,亦或是因为旁的,他不留情面地灵力顶托剜去她的右眼,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是随意从珠宝盒取一颗珍珠一般。
狼族,双目为日月,汇聚天下灵力精气。修为高者,一颗眼珠抵得上修炼五千年。
阿如蓓那张出水芙蓉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血泪滑过脸庞,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很疼,但她依旧一声不吭,只是身上的衣服被捏的皱皱巴巴。
“暂且饶了他们几日,待我取了真身后便放走。”
他阴郁可怖的面色几近癫狂,捏着那颗还沾着新鲜血液的灵珠细细端详,随即宽袖一挥,仰天大笑出门去,同时门口那些婢女们鱼贯而入。
扶锦靠着婢女的扶持勉强起身,并未留一丝关注给阿如蓓。她好像依旧保持那个姿势跪着,血滴顺着脸颊流下,如同血泪。
昏迷不醒的则聿已被抬去寝宫医治,扶锦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许久,刚准备动身回去,听闻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道声音。
“漂亮姐姐……”
那声音顿了顿。
“对不起。”
扶锦再没有回头。
*
则聿一连几天都未曾睁眼,她在侧日夜不离地照看,硬生生将眼底熬出一片乌青,衣带渐宽。
狼族的医师来了一波又一波,都说其脉象平稳、已脱离生命危险,可偏偏没有任何将要醒来的迹象。
扶锦轻轻拂过他的眼睛,前世三界虽惧他怕他,或说凶残狠戾,或说茹毛饮血,或说倒反天罡,却从无一人质疑过他长相。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即便透着不悦都显得格外温情,所以才会将周遭人都骗了个遍,以为他是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而自己竟先怜悯起他,怜悯他今生虽未作恶却依旧注定要死,无人会再去知道他究竟孰善孰恶。
就像也无人得知,他何时能醒,或许一时辰,或许一天,或许一旬,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永久。
思绪蹁跹,她在记忆的花谢花开中起了困意,倚着床头沉沉睡去。
梦里她置身于忘川河畔,如墨的忘川水舔舐着礁石,远处有个红衣女子背对着她,三千青丝垂至腰间,声音空灵而悠远:“扶锦上神。”
“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扶锦一头雾水,试图靠近她却被忘川中的恶魂劝退,“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不必知晓我是谁,”那女子并未转过身来,不疾不徐道,“重要的是神君眼下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对面的人都不知是神是鬼,扶锦眼神警惕道:“我该如何信你?”
“则聿仙君陷入昏迷,神君一定很纠结吧,”女子轻笑,似乎已是预料到她会有这般反应,满不在乎道,“大义向来难全。”
扶锦有些意外:“你知道?”
知她正纠结,也定然知她为何纠结。可这女子究竟是谁,为何会知前世之事?
莫非也是重生而来。
想到这,她死死地盯着那抹婀娜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