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若叶并不为禅院少主突如其来的恶意而感到困扰,相反的,她只觉得这外厉内苒、虚张声势的大少爷,有些微妙的……可怜起来。
是因为那时候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恐惧了吗?所以,虽然大脑已经记不得了,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了激烈的反应。
她露出一个轻飘飘的微笑。
在那若草色的平静目光中,橙花与茉莉的香气如影随形,像是蟒蛇一样缠绕了上来。禅院直哉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胸腔中逐渐翻腾起的燥意,让他原本便不甚清醒的大脑开始发烫,呼吸声也变得粗重。
过于强烈的情绪所带来的晕眩感,让禅院直哉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他再也无法忍耐这种感受,极其丢脸地、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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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禅院直哉有意无意地,丢下随侍身边的女佣,独自一人走到禅院家边缘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对那天的逃跑感到耻辱,他没有出现在若叶的面前,津岛若叶也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而那只三花的小猫,似乎是确定了这里的安全,时不时就像小小的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只是,禅院直哉那种阴郁的目光,长久地投注在身上的时候,会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没过几天,就有禅院少主与那个不详之人纠缠不清的传闻,悄悄地在宅院里蔓延开来。
这样的流言,甚至传到了禅院家主的耳中。
将自己唯一的嫡子传唤到眼前的家主,一言不发,只是用被酒意熏到迷醉的眼神注视着对方,直到禅院直哉在惊疑不定中垂下头,避开了父亲的视线。
被发现了吗?
他……对那个女人,有了绝对不应该的、超乎常态的兴趣。
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的黑色碎发,遮住了怨恨与愤怒的暗金色眼睛。
那些暗地里随意传播着谣言的家伙,真是该死。
和室内逸散着酒的气味,过于浓郁的酒香,让人感觉鼻子都开始发痒。
在沉默到极致的压抑氛围之中,禅院直毘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一种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复杂的语气,“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直哉。”
宽大手掌拍到肩膀上的时候,沉重的力道简直让禅院直哉站立不稳地摇晃起来,他忍耐着自肩膀上传来的压力,“不是这样!”
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不知道是不是违心的话,“只是从没有见过这种……连女人都算不上的家伙,一时有些好奇而已,父亲。”
当再次说出这样话语的时候,大脑突然地恍惚了一瞬,若有若无的既视感,像是某种不详的信号。
…………
……
“欸……真是失礼。”女孩子尚未到变声期的声音还带着幼儿所特有的绵软。含着笑意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曼妙的、混合着橙花与茉莉的香气,像是母亲的怀抱一样细密地包裹着他,直到连鼻腔和大脑都被这甜美的香气所侵占,直觉战栗着,宣告着危险的预兆。
“我的第一性别和自我身份认定,可是女性哦。用这样嘲笑的口吻说着什么、不男不女的怪物之类的话,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吗?”
遮住视线的手缓慢地从眼前移开了,黑色的发丝后面,是一张眉眼弯弯的、属于孩子的可爱笑脸,从肩膀垂落下来的长发摇晃着,像蛛丝一样,缠绕、联结,散发着让人连神志都会变得模糊不清的气味。
“欺负自己妹妹的手段,真是低级呢,我只是把你对那孩子做过的事情稍微、再过分一点而已。仅仅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吗,”开合的唇瓣吐露出冰冷的话语,“真是没用啊。”
被泪水浸透的视野摇晃着,颤抖的嘴唇吐出了苍白模糊的呓语,在窒息和恐惧的痛苦之中,连意识都融化了。
“虽然只是醒来就不会记得的梦而已,但是、要好好地记住这样恐惧的感觉哦,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