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延夏无奈摇头:“您如此身份,贵重姻缘不该浪费在民女的身上。”
周亭声突然有些報然,他没想过崔延夏会听见公主拦下他说的那些话。
通红了脸的他艰难解释:“侯府不能与公主联姻,陛下不会应允,况且……”
况且,他与公主无甚情分。
周亭声慌乱吞下对皇家的不敬之语,见崔延夏一脸冷淡,顿然想到什么反问:“姑娘可是已心有所属?”
听到这话,崔延夏自嘲一笑:“公子说笑,寻常待嫁女子岂敢心有所属。”
话里话外,周亭声都能听出她的处境不好,脸色也沉重下来:“我知今日所说不合礼数,但姑娘,你可愿意?”
炽热眸光落在崔延夏眼里,她看着周亭声拱手相拜,看着被捧到自己眼前的赤诚,心里却是发苦。
“你我素不相识,我亦不是有才有德的女子,如此这般,公子也不悔?”
不是不相识,周亭声在心里反驳着崔延夏的话,此刻他的眼前都是两次向死而去的绝望身影。
救人,他向来不悔。
他再低下了些腰身,用问回答崔延夏的话:“敢问姑娘芳名?”
崔延夏终究算错了周亭声的良善,她万没想到要耗费诸多心力的谋划会这样轻而易举成功。
也是因为周亭声是君子,便让崔延夏在心里更唾弃自己了几分。
果然是豺狼虎豹,这样好的人她竟也要算计。
可……
生母被害,同胞兄长夭折。
崔家多年折磨,钱府的助纣为虐,每一笔都是她行路上背负的血仇,她不得不报。
在这吃人的皇城里,她唯一的筹码只有自己,她没有选择。
故而,周亭声是她选中最好的刀,她必须背叛他的好。
哪怕,她也是真的喜欢……
片刻沉默后,崔延夏松开紧绷的背脊,再度说服自己享受眼前的战果。
“小女子延夏,家父礼部侍郎——崔韬。”
——
跟在崔延夏身边多年的丫鬟兰香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姑娘一朝嫁人看似是脱离苦海,却与郎君分床而眠。
她呆呆站在房中,拽着身旁梅香的手不住发着抖。
“怎么办啊…要是让外面的婆子知道,这可出大事了!”
“不管如何,先叫醒姑娘。”梅香也有些慌,但比起兰香尚有理智。
两人一鼓作气,轻声走到床边撩起帘子,晃了晃崔延夏的手臂。
难得一夜好眠的崔延夏睁眼便见两个丫鬟忧心忡忡的模样,很快便猜到了什么。
她先是看了眼还在床上酣然做梦的周亭声,暗叹昨夜委屈了他。
紧接着坐起身来,随手拿了簪子划破腿侧,冷眼瞧着血色染红早被她丢在一旁的喜帕。
“姑娘!”
未曾想会这样解决,兰香惊呼出声,一时也忘了轻声。
崔延夏瞥了眼幽幽被吵醒的周亭声,干脆也不再噤声,对梅香说:“把世子的被褥抱走,一会儿再请婆子进来。”
冷不丁被人抢走温暖被子,周亭声迷迷糊糊地抬头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崔延夏。
“天亮了?”周亭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茫然道。
难得新婚休沐,昨夜又没睡好,他尚还在犯困。
“外头有人要进来,公子去床上睡吧。”崔延夏拉起他的手臂,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