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赶忙上前,看着昏过去的纪兰芷,念了一声佛,心疼地接过乖女。
嫡母泪水涟涟,和谢蔺道谢:“多亏谢相公搭救,否则小女枝枝落难山林,又不识归路,真?是要遭老罪!”
谢蔺避开长?者行礼,安慰几句“小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平安归来?便好?,不会有大事了。”
他辞别?盛氏,回了营帐。
路上,谢蔺记起往事。
纪兰芷曾在中情。毒的那日?,一面霸王硬上弓,一面同他诉苦。
她说她想母亲,她说她不想死。
不知小姑娘那一句戳中了谢蔺的心事,又或许她明明是“暴徒”,却哭得杏眼泪汪汪、鼻尖红红。
总之,谢蔺动了恻隐之心。
他允了她。
掌心也箍住小娘子纤细的腰肢。
谢蔺亲自动手,如她所愿。
不必纪兰芷动用百般技艺蛊惑,事不成,反倒受苦受累-
谢蔺回帐的时候,谢如琢恰好?背完一篇诗赋。
他用墨笔圈出了几个不解的点,递给父亲,盼长?辈能为他答疑解惑。
平素正颜厉色的父亲,今日?不知为何,面容多了几分柔情。
谢蔺牵过儿子,耐心为他解惑。
讲完了学,谢蔺也没有喊谢如琢立刻回帐就寝,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在透过谢如琢稚嫩的脸庞,看其他什么?人?。
谢如琢不解,小声问:“爹,你怎么?了?”
谢蔺本?想同他说枝枝的事,又觉得……如今事态变得混乱,他还要了解一下这?六年里纪兰芷发生的事,眼下不易打草惊蛇,走漏风声。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覆在小儿郎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谢蔺:“无事,你去睡吧。”
谢如琢应一声,恭恭敬敬行礼告退。
刘管事为小公子打帘。
就在谢如琢要走出帐篷的那一刻,谢蔺背对?儿子,又说了句:“若是夜里要用细点,切记刷牙再入睡。”
谢如琢后脊发麻,脚底心都要冒汗了。原来?他私藏一盒纪姨母送的点心的事,父亲全知道啊?
小郎君耳朵红红,嗫嚅:“是。”-
今夜,落了一场夏雨。
帐外风声潇潇,绵绵雨丝揉碎一丛芭蕉叶,豆大的雨滴打落树上野果,瓜果落地,四处骨碌碌滚动,偶有野禽冒雨觅食,嘹吠几声,又钻回山中。
听雨入眠,格外有雅趣。
谢蔺难得有一晚,不必燃安神香也能睡着。
只是今夜做的梦并不算好?,谢蔺梦到少时的事。
自打记事起,他便跟着一名崔姓老奴生活。
谢蔺无父无母,流离失所,全赖这?位老奴做船工搬货,或是帮人?抄书写信,才勉强有一口饭吃。
老奴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但?他对?待谢蔺十分的恭敬。
有时过年节,老奴有了闲钱,便会给谢蔺买一块荤肉或饴糖。
谢蔺不舍得吃,掰开两半,非要老奴也吃。
老奴拒绝不了,只能笑着接下。
他和谢蔺分食一块烧肉、一个炊饼,即便日?子清贫苦寒,他们相依为命,倒也没有哪处不顺心。
那时的谢蔺才五六岁,他自幼早慧,也知如何为老奴分担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