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如在十三四岁时,曾想拜宋府医为师,也是被人拒绝了。
宋府医不愿收徒的理由,沐九如早已记忆不清,可当时他自怨自艾的心情,却至今难以忘怀。
少年的沐九如曾经翻来覆去地想过,他被拒绝的理由。
也许是因为他天不假年,让宋府医不愿同他多生牵绊。
又或许是他笨头笨脑,让宋府医不屑施教。
再或是他生来不讨人喜,若非他是家中主子,怕是宋府医连替他看病也不愿……
种种猜测,让他之后的四五年里,时不时地就要为此怅然若失,扪心自省。
沐九如轻叹一声,认真地对阿芙道:“我并非因你是胡人,或其他缘由才不愿收你为弟子,你是个好女郎……我是真的不曾医治过人,不敢胡乱收徒,误人子弟……”
沐九如抿了抿唇,又一次红了耳尖,诚心实意地道:“若我真有造诣,我定会收你做弟子的。”
他话已说得十分透彻,阿芙不是个爱钻牛角尖,不识好歹的人。
她感恩地道:“奴婢明白了,正君是顶顶好的郎君,奴婢能得正君一书之恩,已是前世积德。”
沐九如这才宽了心,淡淡一笑,引着屋内几人闲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不过多时,多鱼取到了医书,带着沐九如亲点的两册《黄帝内经》重返屋里。
这也是沐九如曾经启蒙医学时,阅读的教本。
黄帝内经林林总总共有十来册,光是其中的两册就已有些厚重,但沐九如也不至于拿不起来。
他亲自将医书递交给阿芙,温声道:“你被汉人的医术所救,也希望能有一日,你会用到书册里的知识去施救他人。”
阿芙从正君的手里接过册子,眼里荡着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阿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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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分,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凉气随着风雨阵阵袭来,似乎预示着寒秋将要来临。
这雨起初细如牛毛,不过多时雨势便滂沱了起来,淅淅沥沥响个不停,如落玉盘般地嘈切不断。
空中电光时隐时现,利刃一般划开夜色,随后便是隆隆雷声,乌云密布,翻云滚雨。
室外风雨如晦,新房之内的氛围却永远都是安逸恬淡的。
熏香的袅袅白烟缓缓升起,碳炉内星火点点,将屋子煨得温暖如春。
沐九如已沐浴完毕,此刻正穿着素白的寝衣,躺在床头翻看游记。
蔺南星在耳房里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水汽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两人明日要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挂上拔步床边的衣架。
先是肃穆的灰色外袍,随后是黑色暗纹半臂,淡棕色的里衣里裤……
这几件都是蔺南星后面拿取的,他自己的衣物。
他挂完了自己的,又开始挂上他细心挑选的,沐九如的衣袍。
青绿色的长衫,朱红圆领袍,宝花纹锦绣半臂,还有两只缠枝牡丹锦袜……
蔺小相公勤勤恳恳地做着家务,沐九如便也不再埋头苦读。
他撩开床幔,踩着木屐走了下去,靠到蔺南星的身上。
蔺小郎君立刻挺了挺腰,撑住他的夫郎,让人靠得更加舒适。
沐九如懒懒偎着人,目光随意晃着,他见小桌上放着的荷包鼓鼓囔囔,是蔺南星常用的那只,便好奇地打开瞧看。
里面放了一叠银票,四百两的数目,还有几个铜板,几锭碎银。
沐九如笑道:“哦是了,明日便是十五,你早上要去庙里。”
“嗯,明日去给少爷祈福。”蔺南星抿唇微笑,从夫郎手里拿回荷包。
他将银票重新叠好放回,又将荷包挂到衣架边缘的钩子上。
沐九如随着蔺南星的动作,也改变了自己的姿势,双手下滑,扶住了小相公的腰。
高大的郎君顿时颤了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