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电梯自动下行了。
很短暂的下坠感消失,电梯门缓缓打开。
“好吧,那我们过去咯。”穆清眨眨眼睛,故意朝周今逢一扬下巴,“走啊。”
朝思暮想了11年的人要走,哪怕情敌就在眼前。
祁寻用尽毕生勇气拉住周今逢衣袖,红着眼睛,“我们可不可以谈谈。”
周今逢垂了眼,速度很慢地拂开衣袖上的手指,“不太方便。”
穆清惹祸不嫌事大,立马闪边了。
指腹触感残余,像摩挲到了心脏。
祁寻收回手,嗫嚅着:“我是想找你的,我是想跟你谈谈的。”
一个“找”字,彻底勾起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周今逢很是平淡地问:“谈什么。”
祁寻张了张嘴唇。
想说的很多,很多,多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低分化,黏液腺癌,每个字眼都在反复敲打心膜。
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张确诊报告单。
“想问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垂在裤腿的手指捏到发白,发痛,祁寻慢慢说,“还想说一声对不起。”
周今逢垂眼一扫祁寻手中握着的、没有熄屏的手机。
“没关系。”他掸了掸小臂并不存在褶皱的衣袖,“我们没什么关系,所以没关系。”
一句没关系,彻底粉碎了曾经。
祁寻很想哭,明明已经27岁了,是可以扛起所有事的年龄了。
他忍了很久,认认真真说,“对不起。”
回国前,他曾幻想过,周今逢会骂自己,或者打自己。
但从没想过周今逢会说没关系。
漫长又短暂的静默后。祁寻没有拒绝周今逢,甚至是直接答应了下来:“好啊。”
他笑着看周今逢,是真心实意地为周今逢开心。
周今逢这一句话,既是开始正面面对自己所恐惧的了,也传达出来了一个信号——他正积极地想要变好。
无论是因为什么让他能够转好,在祁寻看来,都是好事。
精神疾病和各种应激障碍压在周今逢身上,就像是一座座带着锁链的巨山,窒息的疼痛。偏偏锁链还紧紧地纠缠着他,将那些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逃脱不了一点。
祁寻现在想做的,就是把周今逢从这些山里挖出来,但这一定要周今逢自己愿意出来,就像那个最经典的话“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如果周今逢自己也一直在回避这些问题,那他永远都只能被关在这间看似豪华,实则和牢笼无异的别墅里。
祁寻不想这样。
周今逢是那么优秀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该站在蓝天之下,发光发亮。
所以祁寻弯着眼说:“那我们说好了,等你不怕光了,就再拍过一张。”
周今逢眸色稍动,他的指尖也跟着颤了颤。
他很想,摸一摸祁寻的眼睛。
但是他不能。
周今逢垂下眼,只能郑重地应一句:“嗯。”
华隐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在看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揩泪。
只有她和周今逢的父亲周沧浪才最清楚,孩子刚接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这些年又是个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