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休依旧直言不讳。
“就像你认为的那样,之前的舆论风波是慈航寺一手促成,为的就是让你成为修行界的公敌,因为有人希望你陷入这样的境地,但这一切不是出自于恶意或者敌意,而是那人认为这最终能够给予你莫大的好处,让你更快地成长起来。”
他微笑说道:“归根结底,不外乎就是欲扬先抑这四个字罢了。”
整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在整个世界都敌视你的时候,你在所有人的鄙夷当中证明自己是真的了不起,那人们很难不为之羞愧,然后自地去拥护你,承认你所拥有的地位。
“这种做法不可否认存在拔苗助长的意思。”
道休神情诚恳说道:“但我认为是那人对你有着近乎绝对的信心。”
换做寻常年轻人,哪怕是骄傲如道心尚未破碎之前的谢应怜,又或者性情执着如林挽衣,听到这些话后想来也会就微怔错愕,继而情绪复杂难言。
人之常情如此。
然而顾濯不是她们,更不是真正的年轻人,不曾为此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
他听得出来,道休此刻话中所言无一不是真话。
其中或许有含糊过去的地方,或许有避而不谈的地方,但没有哪怕半句话的谎言,颇为诚恳。
然而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顾濯直接问道:“你话里的那个人到底是哪个人?”
道休停下脚步,回头朝着他笑了一笑,然后认真地沉默不语。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避而不答的意思。
顾濯也是这样想的。
故而当他听到道休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第一次在这场谈话中感到意外,然后滋生出更为复杂的些许情绪。
“娘娘。”
道休的声音里没有笑意:“准确地说,是即将成为皇后娘娘的那位娘娘,与你有着极深关系的林挽衣的母亲。”
他平静说道:“这一切正是出自这位娘娘的意思。”
顾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这还挺意外的。”
道休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的眼睛,就像是要确定话里的意外是否真实存在。
直到某刻,年轻僧人才是笑眯眯地收回目光,神情颇为满意。
“意外那位娘娘居然有能耐说服我?”
“这是一部分的意外。”
顾濯没有否认。
在他确定幕后存在推手之时,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其实就是那位娘娘,但旋即便又放弃了这种怀疑。
原因很简单。
对那位娘娘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无疑是成为皇后,其余一切理应为此让步,确保自己顺利上位。
在这种前提下,慈航寺这场突如其来的法会就是节外生枝,是应该要避免生的事情,就算无法避免也要尽可能地撇清关系才对,哪有亲手掀起这一场风波的道理?
这是何等强烈的自信与狂妄?
“她想借此看清自己的敌人?”顾濯忽然问道。
越是这种仅差一步的时候,越是敌人容易失去理智,从幕后来到台前与众生相见的时刻。
道休说道:“其中的确是有这么一层意思。”
顾濯安静片刻后,越过僧人往前走去,说道:“那有什么事不在她的意思当中?”
道休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在今夜与你坦诚相告。”
顾濯平静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次法会结束后她会寻个机会与我见面,让我知道这一切。”
道休说道:“也许她只会让你知道她认为你该知道的。”顾濯不假思索说道:“前提是一切如她所想般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