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夏林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考上举人就能见着我,考上进士,他还要为你写批奏呢。好好考吧!”
老张深吸一口气:“一岁学说话,百年学闭嘴。你当学会闭嘴了。”
“你说是吧,那若是一份考卷旁边就配着一套答案,那这考卷的意义何在?你若说不是吧,那既然人生都不是一份考卷了,它为何还需要答案?我认为人生应当是一片茫茫天地,左边是崇山峻岭、右边是无垠草原、前方是苍茫大海、后方是炊烟缭绕的家乡。我向哪走都行,我不能决定我在哪死,但我可以决定我在哪活。若世人都知此路才通,那高山旷野、碧波万顷又有谁知其雄浑壮丽?”
倒也是唏嘘,两人一晃相识快十年了,夏林刚来这个世界才十二岁呢,十二岁连户籍都上不了,要上也只能上奴籍,如果不是张仲春,他夏林就算是有通天之能如今也还是在洛阳吃泔水。
过完年的第三天,老张就被一道令给召了回去,说是他已经登庸入士,翰林编撰,授进士身。
普通人想要出头,靠的可不仅仅是才华。
说完他便带着新婚的妻子走了进来,两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张先生、夏先生过年好。”
“如今你也是成家了,年后考试可要努把力,考上个秀才,过两年便能考举子了。”
他以为还要等几天但没想到这道命令来的这样快,不过这也不难解答,因为翰林院为新院,如今为宫廷供奉机构,安置文学、经术、卜、医、僧道、书画、弈棋人才,他是天下第一书法家虞世南鼎力保举的人,虞世南在朝中可是正经的是有地位的有出身的。
成了亲的少爷感觉从里到外都换了个人,而夏林索性将方桌上的饭菜撤了下来,换上了一个圆形的桌面台子,酒肉往上一放,顿时便显得有了气氛。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我是不想再在这个小地方困顿了,跟着先生过去京城求学能有如何,大不了给先生生个孩子,也就那么大点的事,再说了,我在这的话过不了多久也是要被家中嫁出去的,无趣无趣。”
“有啊,太有了。就是因为太嘈杂我才偷偷跑出来的,不喜欢那地方,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没甚个意思,倒不如过来蹭蹭两位先生的伙食。”
老张轻轻摇头:“倒还真是没有,自从前些年被退婚之后,我就一直在琢磨。你之前一直说人生人生,我就想啊,这人生到底应当是什么。成亲、科举、升官、财、传宗接代、功成名就、垂垂老矣、入土为安,好像世人都是这般的度过一生。那我问你来,你说人生到底是不是一份考卷?”
“这就是你不找娘们的原因?”
“胡闹!”老张在旁边一翻白眼:“成何体统。”
“张先生,我父亲说你应当是快要回去了,他听闻回乡省亲的京官聊起过你,说是上头打算开春就让你复职。那你们走之后,我该怎么办呢……”“是啊。”少爷这会儿也连忙追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水仙很快就把加的菜端上了桌,原本的三个人扩到了六人,在小小的屋子里倒也是热闹。
哈哈哈哈……夏林在旁边笑到不行,听听这都是什么话,他张仲春张大炮居然苦口婆心的劝人家闭嘴。
“我血气方刚,何须那些污糟东西。”
“你们二人不在家过年来这里作甚?”老张挑了挑眉毛:“还带这么多东西来。”
“好呀!”吴宁一拍手:“那我便跟着他一起去好了。”
“父亲说师与亲同,我们在家中已经吃了午饭,那便应当带上东西来先生这里吃晚饭。”
“辛苦师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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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还能见到夏先生么?”
吴宁就像是一贴狗皮膏药,贴上了就死活撕不下来了,而这会儿老张则指着夏林问道:“你为什么不跟他跑?”
“你有什么招支给我听。”老张怼了怼夏林:“说出来饶你不死。”
“那有什么离谱,我一来没跟林阳这样正经拜过师,跟你们也没差着辈。二来,我生本自有身本自有,只要能拿上路引我便是自有。这三来嘛,你身边不也没个人么,到时在京城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咱俩也能打个商量,对你来说又没什么坏处。”
“也不是,主要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胡选乱摘,倒是害人害己。害己尚有可悔恨,害人却不知该如何弥补。最终也便是浑浑噩噩、手足无措的行至中年,看着满屋的心绪不宁,倒不如一个人四处浪荡,倒也算得上一种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