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人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姐弟相称,终究不好过于亲近,所以她只是向叶小天客气地问候了几句,便对黎教谕道:“父亲,女儿去见过母亲。”
黎教谕道:“去吧去吧。对了,我那贤婿怎么未与你同来?”
黎松月道:“刚刚开衙,他正忙于公务呢。”说着向叶小天微微一笑,便转身行向后宅。
看着红裳少妇风摆杨柳般款款而行的婀娜背影,叶小天心道:“原来方才路口所遇那个男子便是她的丈夫,看他二人当时模样,却不像是忙于公务。别是这女婿与丈人之间不甚和睦,所以借故不来吧?”
既然黎教谕的“贤婿”没来,黎教谕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叶小天便向黎教谕告辞。
黎教谕略一思忖,颔首道:“也好,那你便去驿馆里住下吧。各地赶来的官员应该都住在那里,你也可以通过他们多了解一下情况,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呵呵……”
叶小天心道:“抢钱、抢女人、抢地盘,可谓战争三大起源。我此来铜仁就是抢钱来了,这的确是一场另类的战争。”
叶小天向黎教谕告辞离开,带了侍卫赶去驿馆,驿馆里却已住满了人,再无空余房舍。
庞驿丞见叶小天脸色不虞,便指点道:“大人,这驿馆里实在是无法安置了,不过前行不远便有一座大悲寺,寺内清幽雅致。大人带的随从不少,不妨去那里,只消敬献些香油钱便可租住一个单独的院落,比客栈要便宜许多,而且没有闲杂人等打扰大人清静。”
叶小天无奈答应,庞驿丞引着叶小天往外走。行至一处院落时,就听里边有人高喊一声:“土司老爷出行啦!”
这些土司老爷在地方上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论起权威,朝廷派遣的流官,便是节镇一方的封疆大吏那也是比不上的。
叶小天见院内两个人从正房里出来,其中一人身着襕衫,个头儿不高,腮有横肉,阔口如蛤,双目细长,走路时双膀微晃。
另外一人身穿胡袍,头上戴了一顶锦雉羽毛盘扎的羽冠。
庞驿丞向那二人拱了拱手,笑道:“李经历、扎西土司,要出门啊?”
待二人离开,叶小天便故作漫不经心地对庞驿丞道:“这位扎西土司到铜仁来,想必也是为了赈款了。只不知他交往的这位李经历是何许人也,在知府大人面前能说得上话么?”
庞驿丞对叶小天颇有好感,便坦率答道:“那李经历是我铜仁府的府经历,名叫李向荣,主管收发校注,分掌章奏文书,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叶县丞你此来铜仁,应该也是为赈款吧,若是没有得力的人物在知府大人面前为你美言,恐怕是不易成事啊。”
叶小天顺着他的话碴儿道:“庞驿丞说的是。不瞒你说,本官在铜仁府只识得府学里的一位黎教谕,在知府大人面前却说不上话,本官很是发愁啊。”
庞驿丞讶然道:“你说的是黎中隐黎教谕么?方才那位李经历,就是黎教谕的女婿啊。”
叶小天怔了怔,反问道:“哦,却不知黎教谕有几个女儿?”
庞驿丞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只有一个,怎么?”
叶小天脸上便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气儿。庞驿丞把叶小天送出后门,指了路便回去了。
府经历又称“府经厅”,一般是正七品的官,在府衙里确实有一定的发言权。
可惜李经历不是偷情人,而是戴了绿帽的那个。
叶小天怎么跟他说呢,难道跑去告诉他:“李兄,尊夫人与他人通奸了,节哀顺变罢!”以此换取怒发冲冠的李经历帮他争取赈款么?
这种人情恐怕没人愿意领,再说黎教谕对他有恩,他若揭破这种丑事,也令黎教谕难堪。
叶小天满腹遗憾地赶到大悲寺,找到知客僧,提出要在此租住一个院落,大约只需十日,同时奉上了两锭银做香油钱,便被安置进了一处清静雅致的庭院。
叶小天沐浴更衣后,往前殿逛去,两个侍卫贴身跟随。
叶小天眼角余光忽地瞟见一人,定睛望去,顿时眼前一亮,果不其然,正是今日在清平街路口见到过的那个白袍人。
那白袍人正笑吟吟地拾阶而上,旁边还有一位二十许的俏丽女子,身着木兰青双绣缎裳,下系一条藤青曳罗靡子长裙,头戴玲珑点翠镶珠银簪,白里透红一张鹅蛋脸,颇显妩媚。
小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环,穿一身青缎子袄裙,显得很是利索。
这妇人与那白袍人隔着有两尺远,似乎是同行人,又似乎只是一同走进寺院,叫人难以分辨。
叶小天见状,心中不由一动,眼见他们走进大雄宝殿,忙也跟了过去。
那俏妇人去案上取了一封信香,那白袍人也上前取香,趁机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摸了一把,换来俏妇人娇嗔妩媚的一个眼神儿。
叶小天登时心中笃定,这两人若是夫妻,朝夕相处惯了的,何必在此时揩油占便宜?
那俏妇人顶礼膜拜,神态十分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