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匠师傅生怕再出意外,先停了别的活儿,把那字贴在门柱上正要进行雕刻。
黎教谕沉着脸抬头一瞧,突然站住了,怒气冲冲地喝道:“住手!这门柱上的题字,是谁的?”
那工匠心中一跳,暗叫不妙:“教谕老爷莫非看出来了?不对呀,那笔迹明明一模一样。”
工匠师傅硬着头皮陪笑道:“黎老爷,这不是您老的手书么?”
黎教谕喝道:“满口胡言,本官题的根本不是这副字。这字究竟谁写的?还不从实招来!”
那工匠师傅一听,暗叫一声苦也:“被那浑球小子给骗了!”无奈之下,只得一五一十地对黎中稳招了供。
黎教谕一听更是大怒:“岂有此理!你这匹夫竟敢如此欺瞒老夫,老夫……”
黎中隐指着工匠师傅的鼻子,声音突地戛然而止。
那工匠师傅大惊,赶紧道:“黎老爷,您消消气儿,您骂我吧,您打我吧,您怎么着我都行,您可千万别气出个好歹来。”
“哈哈哈哈……”黎中隐突兀地转怒为喜,哈哈大笑。
吓得那工匠师傅急忙退了两步,谨慎地举起了手中的凿子:“教谕老爷可别是气疯了心,神志出了毛病吧?”
黎中隐喜滋滋地问道:“你方才说,写这字的是个少年?”
工匠师傅胆怯地点点头:“应该……应该是个少年,面相嫩得很,就算不是少年,也是刚刚成年的娃子。”
黎中隐又往门柱上看去,越看越是欢喜:“字写得好,这对联儿写得也大气。人才啊!老夫若是把此人网罗门下,还怕他不考个秀才?那老夫今年的进学率不就有保障了吗?”
黎中隐兴冲冲地问道:“那人往哪里去了?”
工匠师傅道:“往那边走了,他带着一个小女娃儿,很好认的。”
黎中隐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要说求才若渴,普天之下的师长们,还有人比得了贵州的这些苦逼教谕、训导们么?
叶小天带着瑶瑶回到客栈,就听外边有人叩了叩房门,唤道:“请问,此间主人可在?”
叶小天刚倒了杯茶才举到嘴边儿上,忙放下茶杯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见一个一身儒衫、三绺微髯,相貌清瞿的中年人站在门外,正微笑着看着他。房门一开,那人看见屋里的瑶瑶,登时双眼一亮。
叶小天见这人不认识,疑惑地问:“足下是?”
那人呵呵一笑,抚须道:“如此这般,岂是待客之道,足下不邀黎某进去坐吗?”
叶小天忙让开门口,客气地说道:“哦,原来是黎先生,请进,快请坐。”
瑶瑶从小受水舞各种大家规矩的教训,和叶小天私相接触时固然娇憨,充分保留了一个小女孩儿的童真,可是有外人在时,却特别懂事,马上为这位黎先生摆正了椅子,还吃力地为他斟上一杯茶。
黎教谕微笑地向她点点头,觉得这小女娃儿很懂规矩。
瑶瑶斟完茶,就退到叶小天身侧椅旁站定,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听他们说话。
黎教谕微笑道:“我方才向柜上打听过,尊客姓叶,是吧?呵呵,却不知你是路经本地,还是打算在本地长住呢?”
叶小天心中戒意更浓:“黎先生,不知您问起这些,意欲何为?”
“啊……哈哈哈……”黎教谕抛须大笑:“你不必心存戒意,那黎某就开门见山,跟你直说了吧。黎某乃是铜仁府学教谕,今日在府学门口看到一副对联,那字应该是你写的吧?”
叶小天暗道:“糟了!被正主儿追上门来了。”
叶小天马上答道:“这倒没错。不过,在下没钱,已经欠了三天的店钱,如果您想索要损失,那在下……”
黎教谕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本官非为索赔而来。是这样,本官看你的对联和书法,都是上佳之选,想来文采也必出众,是以起了爱才之心。本官一路寻来是想知道,你是路经此地还是打算在本地定居,如今可有功名在身?”
叶小天斟酌地道:“在下要在此地滞留很长时间,至于是否在此定居,目前还没有决定。说到功名,大人就取笑了,在下这点才学哪够资格求取功名?不要说功名,在下实际上就没正经就过学,连学籍都没有。”
黎教谕捋须大笑:“既如此,那就好办了。如果你愿意,落籍之事由本官负责,落籍成为本地人后,年底之前本官就保你一个秀才功名。你若家在外地,又或想要还籍那也不难,反正你有了功名,天下哪里都能去得,你看如何?”
叶小天心中大惊: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难道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叶小天迟疑地道:“大人此言当真?”
黎教谕道:“那是自然,本官还能诳你不成?这秀才功名,本官和知府老爷就能选定。知府老爷那边只需本官的一句话,只要本官点头,你这秀才功名就跑不了啦!”
秀才功名的取得,确实只需知府或知县圈定,其中教谕官、训导官自然也起到莫大作用。
那为什么黎教谕这两年来一人不取,非要去受提学道的责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