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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榕城明月街的海棠花盛开了。
天空被渲染成了粉白色,十分美丽。
爸爸参加完我的家长会跟我一同离开学校,上了车,往中心医院方向去。
车厢里。
依然是林叔叔在开车。
爸爸递了一个黑色的高定礼盒给我,说我成绩优异,给的奖励。
我双手接了并道了谢。
为了表示尊重,我拆了礼盒。里头躺着一支古董钢笔,是我前些天坐在病床床头,翻阅杂志时看到的那支,当时我多看了两眼。
这时。
林叔叔接了一通电话,对方还没说几句话,他激动得车都不会开了。转过头就喊:“先生,太太醒了!医院传来消息,说太太醒过来了!”
我蓦地坐直身子。
文字之所以会震撼人心,是因为它承载了人的思念和期许。
我曾在梦里幻想过妈妈醒来的样子,从南山脚下一步一叩首拜到山顶,每走一步都会在心里默念:“神明保佑我的妈妈早日醒过来。”
我哭了。
几乎是听到那句话的下一秒钟,眼泪失控地落了下来。
我刚过了十岁的生日。
我自认为我已经很大了,不该流眼泪。
会不会有点娇气?
可是,在我转过头的时候,我细心地看见身旁的爸爸。他垂放在身侧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有点旧了的戒指,指尖正颤抖。
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戴着眼镜。
镜片背后。
我看见他眼眸湿了。
三年前,他和舅舅在医院打架,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动手。他打赢了,舅舅也被警方带走,但是——
舅舅的话影响了他。
我不止一次地看见爸爸夜里抽烟,一根又一根。
我想,他大概也很后悔。
如果他没有设计国际公海这个局,不利用这个局去试探妈妈的真心,那么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不存在公海的行动。
妈妈也不会前往公海。
她就不会遭受枪击生命垂危,变成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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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与三年前没有差别。
还是一样明艳动人。
这是我进到病房,看见她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的第一感觉。
沉睡的时间太久,她的肌肉萎缩,一时还不能动弹。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很嘶哑,但她喊了我的名字,她说她一直都听得见。
听见我给她讲故事。
听见我在她耳旁偷偷地许愿,希望她早点醒过来。
爸爸神情冷静地走了进来,他与医生在交谈,了解妈妈目前的情况。谈完这些事,他才走到床边,伸手抚了抚妈妈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