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为了她着想,想将她护进高门大院里,也不该蒙着头一个人抗下所有。
但她却忘了,在蜀平策马私逃时,她也曾有所隐瞒。
友人的心向来是一样的。
杜宸安似乎是被这话刺痛,将头转了回来,神色灰败,眉目间有种隐忍的狰狞:“我杜宸安自认才疏技拙,想要护你周全只有下策可行,却也万不该受你这样的质问。”
祝常青自知说错了话,可被他欺瞒的滋味实在难以下咽,只好死死咬着唇,将脸撇开,不再言语。
两人对面相坐,却互不相看,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伤心。
许久,杜宸安才叹息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当初是你说,你怕极了京城里的算计。你若嫁过来,万事有我和父亲挡着,这样不好吗?”
祝常青依旧扭着头,模样固执:“嫁进去我可还出得来?我可还回得去陵江?”
杜宸安闭了闭眼。
他就知道,她仍惦记着陵江的日子,可是陵江……
那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他从衣襟里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
虽说是祝常青请客,但他还是带足了银两,两人出门在外,他从不会让她花钱。
“时辰不早,今日你我都累了,先回家吧。日后再有旁的主意,你还是来找我。”杜宸安说完,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桌上茶水冰凉,祝常青没有叫人再热一壶,而是一口气将冷茶全灌下肚。
她把杜宸安留下的银子塞进袖中,干脆地起身,脸上已看不出半点波澜。
柜台前,祝常青用手指轻点着桌面,笑道:“掌柜的,贵店兴不兴赊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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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院子里,丫鬟丹珠正蹲在炉灶前,拿着把小蒲扇煎药。
小厮得闲,往她身边凑,看向大门紧闭的正屋,问道:“祝娘子病了好些日子了吧?”
丹珠忧心地叹口气,煽火的动作不停:“是啊,天好不容易暖起来,娘子反倒是病上了,这药一服一服地喝下去,也不见好。”
小厮见她郁闷,便不再提这茬,转而道:“我方才去外头做活,听闻冯大将军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丹珠闻言,眉间愁容一扫而空,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他:“真的?北边的叛乱平了?冯将军真是好生厉害!”
被小娘子用崇拜的眼神盯着,带来这个好消息的小厮仿佛与有荣焉,挺了挺胸膛:“可不是吗!东南那边的倭寇也猖狂不了几日了,圣人要派朝廷军队去清剿,据说祝娘子的那位义兄作为副将也要跟着去呢!”
话毕,还不等他们再论上几嘴,院门就被“砰砰砰”地砸响。
两人对上一眼,不约而同地“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样不拘小节的敲门方式,除了祝娘子的那位义兄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