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杜宸安听了这话,竟直接红了耳朵,脸上显出几分窘迫,自顾自稳住心神,正经道:“我是想说……要不然你嫁予我吧。”
话题转变得太过猝不及防,祝常青险些将杯中茶水泼出去。
她难以置信地去看杜宸安的脸,却见后者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定神情,若非说这话的人是他,祝常青定要将这耍流氓的赖皮一纸状告到衙门去。
然而这样没脸没皮的话,祝常青也不是第一次听他说了。
当年她同母亲流亡陵江前,十六岁的杜宸安曾夜闯被抄了家的祝府,拉着她的手,泪眼汪汪地喊她名字:“祝常青,我和我爹娘说过了,我们成婚好不好?我全家都会去求圣上的,求他不要发落你和祝夫人!”
虽然当年她与母亲没有留下,但这份恩情祝常青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旧时重提,她面上依然不见女子提及婚嫁时的羞涩,反而凝重地问:“怎么说起这事了?”
看她态度自然,杜宸安心中的那一点变扭也渐渐退了个干净,如常的样子好似在谈论公务:“你在京中孤身一人,牵扯众多,我又公务繁忙不能时时照看,叫人如何不忧心?”
“若你嫁过来,有个杜家妇的名头在,那些人看在我与父亲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此事我同家中长辈说起过,他们倒也不置可否,我就想着来问问你……”
祝常青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甚至克制不住地打断了他:“杜宸安,我问你。”
面前的姑娘罕见地对他露出怒色,眼里有悲愤的不解,杜宸安便将嘴里的话生生掐住,心中隐隐不安。
他清晰地听见她掷地有声的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召我回京?”
在那间狭小的寝屋里,祝常青想明白一切的那一刻,她心底无法遏制地生出这样的念头:
杜宸安应该是知晓的。
他父亲是天子近臣,他与李凭栏素有交情,甚至他也身在此局之中,做一颗用来辅佐她的棋子。
凭他的才智,对于圣意,不说全然洞悉,但绝对不可能毫无察觉。
而娶了她,让她进入杜府的荫蔽之下,是杜宸安从一始终的保护手段。
面前之人哑口无言的神情已经说明了所有。
祝常青的双拳缓缓握紧,指甲嵌进掌心。
为何什么都不说呢?
为什么明知她注定无法在蜀平安然逃离,却还是沉默地看她撞个头破血流呢?
为什么她全副身心地信任着他,而他却想隐瞒到底呢?
大半个月来,无助绝望的滋味她都已尝了个遍,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疼,连左腕上快愈合的伤口也开始作痛。
“只言片语都不肯透露,你当真是将我瞒得苦。”祝常青已经拿不稳手里的杯子,索性把它放回桌上。
杜宸安拧着眉,将头扭到一侧:“朝堂里的事,行差踏错半步就会万劫不复,我最好你一辈子也不要掺和进去!”
若非顾念着此处是茶馆,人多眼杂,祝常青真想将茶水泼到他脸上。
她一时间悲愤交加,被怒火冲昏了头,压着声音,口不择言:“你究竟将我当什么?”
她认为朋友不会是这样,朋友应该知无不言,应该互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