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去报官,恐怕京兆府才没有这么上心,能出动这么多官兵,估计是不得了的贵人、不得了的宝物。
金乌西坠,夕阳余晖渐渐偏移进小巷。
院里厨娘杨婶正扬声找人:“小姐饭熟了!脆桃!又把小姐带哪儿去了?”
那些奴仆众多的高门大户,连丫鬟都要分个一二三等,相比之下,苏家的规矩没那么严格。
毕竟家里总共就十个仆役,除去脆桃,苏母身边有两个丫鬟,苏父带了两个忠仆,再就是厨娘、门房和洒扫养马的粗使下人。
加上苏父苏母都是随和心善的主子,所以府中风气与寻常百姓家差别并不大。
听到厨娘在喊,苏宜丹折身回去。
一看到饭桌边的苏母,便心虚地挪开眼。
苏母捧着账册,还以为她是为江州表哥的事踌躇,倒也没说什么。
她挥手让身边的丫鬟取来一匹布料,满意道:“丹儿你瞧这布,好看吧?从江南进来的新样式,颇有三分蚕月锦的鲜亮,拿去给你裁一身绿襦裙,等立夏的时候穿,如何?”
北魏民风开放,妇人做生意虽还不算普及,但一条街怎么也有两三个。
苏母嫁来的时候,娘家就在京城盘了间布料铺子作为嫁妆之一,近二十年一直是她亲自打理。
京中资本雄厚的铺子多如牛毛,苏家自然不去抢名贵布料的生意,卖的多是中档货。
生意不说红火,也算稳稳当当,每月能为家里多添三两左右的收入。
苏宜丹偏头去看那新布料,绿茵茵的颜色确实好看,像是夏日新叶一般。
不过提起外邦进贡的蚕月锦,便很难不想起今日宴席见到的姚曾柔。
她那一身烟霞色的织锦裙,质地柔润、颜色夺目,当不愧为最稀罕的锦缎所制。
丫鬟手里的新布料是有两分相像,但比起货真价实的蚕月锦,还是差了不少。
不说缎面质感,眼睛瞧着就没那么鲜艳。
但蚕月锦毕竟极其难得,一年两匹都进了国库。
对京城大部分姑娘来说,这种江南新布料既不贵又好看,用来裁春衣夏衣都十分合适。
不愁卖的布料,难怪她娘这么高兴。
苏宜丹弯着眼睛一笑:“不够,我还要做一件红色的,换着穿!”
“行,你要做几件都行。”苏母笑眯眯道,盘算起该进多少货。
那边苏父已经默默吃了一碗饭,等待小厮添饭的间隙里,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丹儿,爹差点忘问了,中午在姚家,你是怎么跟陛下凑到一块的?”
“回来你没等我,难不成是宫人送你回来的?”
苏宜丹支支吾吾点头,没说其实是新帝亲自送的。
毕竟这样
说也不准确,应该只是顺便给她送回家而已。
苏父叹口气,与她传授起自己为官的心得:“伴君如伴虎,你自己要小心些,能不接触便不接触了,这位新帝可不比之前几位皇子——()”
他压低声音: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以揣摩,上头那些大人都未必睡得了安稳觉,何况咱家呢?▔()”
苏宜丹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的爹,今日只是意外,日后大概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的,您别担心我了。”
萧寂言如今是尊贵的新帝,而她只是六品寺丞之女。
只要他不想起灵德寺的事、不来找她麻烦,以二人的身份差距,哪还会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