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归深吸口气,身子坐得更正了,与对面道谢:“谢谢你冯准。”
“不用和我说谢,以后都不用。”
但纪归除了道谢好像别的什么都表示不了。冯准帮了自己很多,而且是分毫不求回报的,让纪归每次都不知道怎么做,他开口提了很多次想请冯准吃饭,但冯准都不留痕迹地婉拒了。
“等着这周末,我去一趟意大利。”纪归说。
那头忽然顿了顿,纪归等会儿好久,才听见冯准的回答:“不是外婆要做手术,还有时间来吗?”
“手术明天做,等过几天情况稳定了就可以,从苏黎世过去也要不了多久,飞机一个半小时就到,如果外婆手术后面还是联系不上,我觉得我有必要去一趟意大利。”
“客户去要邀请人名单了,你母亲很可能在里面,等联系上了就没有必要过来了。”
纪归眨一下眼睛,听冯准说完,他原本的遗留在内心的不确定种子,又开始缓慢的萌芽,生长,冲破土壤。
纪归突兀的启唇问人:“是不想让我过去见你吗?”
冯准没有料到纪归会这样问。
“不是的。”他语气带着点慌然,解释,“我想外婆这个时候应该是很需要你们陪伴的,你不在,万一她清醒了会失望吧。”
冯准最后说:“我们随时可以见面。”
“可我应该要在瑞士呆很长一段时间。”纪归也认同冯准说的,还是有些失望,“你下周就要走了不是吗?医生说明天的手术没有风险,而且外婆的情况也很稳定,从苏黎世过去很快,又或许,我们可以见面后吃一顿下午茶,晚上我就走了。”
“你是要去意大利吗纪?”旁边的利亚姆突然开口。
他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还是从某些音节上捕捉出了关键词。
利亚姆说:“你要去找你妈妈是吗?或许会很难找。”
电话那头没有吱声,纪归便捂住手机的通话口,与利亚姆作了简单的解释。
“哦——”利亚姆若有所思的。
余光注意到纪归说拜拜,挂断电话后,表情又开心又失落的,好像他之前看过的中国变脸。
“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你快要精神不正常了,快跟我讲讲刚才你男朋友跟你说了什么?”
纪归被利亚姆问得猝不及防,面露疑惑,“什么男朋友?”
利亚姆也一愣,歉意地开口:“抱歉,我搞错了,我以为是你对象在跟你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这种话术。”
纪归这才想起,自己当年好像是和利亚姆提过,说自己在中国交了个男友。
“不是男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他人在意大利,刚跟我说可能有母亲的消息了。”
利亚姆恍然,“那真是太好了,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能不能联系上,等我朋友来消息。”
“希望是好消息。”利亚姆就差在胸口画十字。
纪归抬头去望前面的逐渐变窄的熟悉道路,茂密的云杉树立于道路两旁,纪归明了马上就要到家了。
纪归和利亚姆两家就住对门,车子停在门口,车熄火后,利亚姆开口问纪归有没有大门的钥匙。
伸手去推门的动作一顿,纪归视线从门把手上移开,落在不远处的紧闭的铁栅栏栏杆。
半晌,纪归开口:“没有。”
利亚姆没有半点意外,反而习以为常道:“没事的,那你直接翻墙吧,我之前从窗户外看见阿姨好几次也是忘记带钥匙,后面直接翻墙窍门进去了。”
纪归点头,和利亚姆一起去后备箱拿行李。
利亚姆家灯火通明的,外面的小花园中还亮着钴黄色夜灯。
于是,汽车的声音在这片静谧中听着很明显,房子的开门声随即在耳边响起——
“是谁回来了!”
两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夫妇走出来,屋子里还窜出一条白净的小狗,小狗是萨摩耶和柯基的串串,已经十多岁,看到纪归尾巴摇的欢快,看样子是还记得他。
纪归顾不得拿行李,上前和两位许久不见的长辈拥抱。
利亚姆家庭氛围是纪归最羡慕的,和家人谈话像朋友,他能同人诉说这几年的所有幸福和心酸,就连恋爱问题都不用刻意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