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根,问:“老师,想和我说什么呢?”
白鹭洲:“想问你一个问题。”
池柚:“什么?”
“其实之前,看到那些积木的时候就想问了。”
白鹭洲声音不重,可她的嗓子经过唱戏的沙哑和酒液的浸泡后,在这深夜,听起来有种可以蛊惑人心的分量。
“你太了解我了,你看到过我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知道我生活的很多细节,知道我想要什么,缺什么,知道我经历过的很多事,那些积木看上去也不是短短几年就可以搭建起来的。”
她抿了下唇角。
“你到底,喜欢了我多久?”
池柚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她沉默了好半天。
白鹭洲:“是不太方便告诉……”
“老师,你记不记得,一只乌鸦?”
池柚忽然开口问。
白鹭洲被问得怔住。
乌鸦……
过去十几年里,那只总是来她窗口枝头落着陪她的乌鸦,她还给它起过名字,叫小乌黑。之前在白柳斋,爷爷还以这只乌鸦为象征安慰过她。
可是池柚怎么会知道这只乌鸦?
池柚又问:“那你记不记得,我家有一只宠物,叫旺财?”
白鹭洲之前在9岁的小池柚家里做家教时,没有见过她家养什么宠物。后来重逢后,她确实有听池柚提起过有这么一个旺财,有时候是打电话给妈妈嘱咐多给旺财吃肉,有时候是聊起旺财被送去寄养的事。
但听这名字,她一直以为那是一条狗。
难道……
“旺财,它就是那只乌鸦。”
池柚轻轻地说。
“它是我养了很久很久的宠物,以前没笼养起来的时候,总是会飞出去跟着我一起去白柳斋。本来没有打算每一次都让它跟着,但有一回在白柳斋大门前,我看到你对站在枝头上的它笑着告别,我感觉到你喜欢它,于是后来,我每次都让它跟着。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出现在你面前,就想着,让它去陪陪你也好。”
池柚侧目看向白鹭洲。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是在哪一年吗?”
“……”
“老师,你第一次见到它是多少年前,我就喜欢了你多少年。”
白鹭洲的瞳孔一紧。
她一直以为,是她家屋檐下好搭巢,又或是奶奶晒在院子里的谷子格外饱满,那只黑色乌鸦才会一年又一年地降落在她窗口的石榴树枝头。
可原来,每一次的造访,都只因为,它是跟随主人而来。
十几年……
竟然……是……
十几年……
白鹭洲心里最后的那根线,终于被这个数字绷断了。
今晚有很多很多东西都压在她岌岌可危的那根底线上。
看到那条微博热搜后的酸涩,跟池柚剖白自己感情的恍惚,听到池柚谈论雏鸟情节的感动,想到以后池柚有可能离开她的痛苦。
以及终于知道,旺财就是那只乌鸦。
她明白,某种意义上来说,乌鸦,就等同于池柚本人。
很多东西忽然拉上了小于号,大于号,和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