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娘子可否借一步讲话?”
季绾惦记着被铺在树桩上的裘衣,但知孰轻孰重,不敢忤逆圣上,她转身走向承昌帝,刚要欠身行礼,被承昌帝虚扶了下。
“不必多礼,朕有关于哮喘的疑惑想请教娘子。”
朝中人才济济,更有御医、太医在侧,季绾不懂天子单独传唤她的目的。
“陛下请讲,臣妇知无不言。”
承昌帝不习惯站着与人讲话,便带着季绾漫步在枫叶林中,身后不远不近跟随两排宫侍。他问了一些关于哮喘的诱因和先兆,又问了些调理的方法,都是寻常的问题,季绾应付自如。
少女声音轻柔细糯,承昌帝不自觉露出笑意。
“听范德才说,令尊是讼师,令堂是药师,你打小习医,开了家医馆?”
天子打听臣妻的身世无可厚非,季绾应道:“回陛下,范公公说的是实情。”
“朕还没提范德才是谁呢,你与他相识?”
“机缘巧合,范公公为臣妇解过围。”
“哦?”承昌帝来了兴趣,背手放慢步子,“季娘子遇到何事,需要他来解围?”
“小事,不值一提。”
若是让天子来评断她与馥宁公主的矛盾,天子是帮理还是帮亲?帮理,有损皇族威仪。帮亲,有失公允。季绾没傻到给天子出难题。
“季娘子不是说,要知无不言?”
“臣妇说的是有关哮喘的事。”
话落,甚觉鲁莽,有顶撞圣驾之嫌,她抿抿唇,赔起不是,“臣妇粗鲁,请陛下恕罪。”
承昌帝忍了良久,终是笑出了声,“娘子提醒的是,是朕逾越了,不该打听私事,该朕赔不是。”
“陛下折煞臣妇了。”
两人来到树桩前,承昌帝看着铺在其上的裘衣,打趣道:“不知是谁马虎,落了衣裳?”
“是夫君的。”季绾趁机上前,拿起裘衣掸去上面的浮尘,挽在臂弯,继续随天子散步。
万里无云,日光明媚,照得枝上叶半透,映出叶子的脉络。
有宫侍上前提醒天子再不狩猎,恐要落在人后了。承昌帝摆摆手,“去跟众卿家说,发挥所长,尽情狩猎,不必在意朕的名次,朕今日就不掺和了。”
宫侍不解,昨晚天子在皇帐内兴致高涨,说要拔得头筹,未至晌午,就要退出比试了?
承昌帝也不懂自己为何没了狩猎的兴致,与一小妇人在林子里闲逛,明明哮喘的事无需他来过问,自然有君晟、贺清彦等人调查,可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得轻快惬意,身心舒畅。
然而,君该主动与臣妻保持距离,以免传出不该有的风声,被某些耿直的臣子上书。
有前车之鉴,承昌帝停下脚步,仰头深深呼吸,“多谢娘子解答疑问,作为谢礼,朕送娘子一样物件,日后再遇困难,出示给对方便是,尤其是在面对天潢贵胄时。”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个乘云绣香囊。
御赐之物,何其贵重,季绾没敢立即接,可皇帝之言同样不可违,在承昌帝笑说自己手臂酸后,她并拢十指向上缓缓抬起,“多谢陛下赏赐。”
香囊混合着各式香气,辨析不出内里的香料具体都有什么,依稀可闻蕙兰、艾叶、香茅的味道。
等圣驾带人离开,季绾舒口气,拎起香囊仔细瞧着,发现上面绣有皇帝的表字:筠晏。
第36章第36章
待君晟赶回来,季绾身边跟着两名御前侍卫,是天子特意留下的。
两名侍卫朝君晟抱拳,相继离开。
季绾走上前,心知调查一事算是秘辛,没有多问。
君晟上下打量她,“陛下与你说了什么?”
季绾摇头,三千青丝只插了一枚木簪,素面朝天,却是朱唇粉靥好颜色,“问了一些关于哮喘的病因和先兆。”
“还有呢?”
“没有了。”季绾拉住他的衣袖,“快晌午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寒风送清香,远离了花粉一带,君晟又闻到一股淡雅熟悉不属于季绾的香气,他附身凑近,嗅她发丝,顺势而下,辗转到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