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这里。
谢铭迟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翻墙的那片墙头。
那片瓦片是专门被替换过的,之前有一次因为瓦片太滑,谢铭迟翻墙的时候直接摔了下去,不过之后再翻,丝毫没有滑的感觉。有一天他格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才发现那片墙上的瓦片换成了粗糙的一种。
造价更低,看起来也不如原先的瓦片好看,但就是防滑。
万无秋松开了谢铭迟的手,走到井边拿起了水桶,准备打水。
谢铭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陪着万无秋,而且不会打扰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他就想和万无秋保持一些距离。
万一他冷不丁来一句“你不是他”,谢铭迟不至于在面面相觑之间还让他看见自己哭。
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谢铭迟没看见自己常用的那架梯子,奇怪问道:“我梯子呢?”
万无秋愣了一下,看向自己常放梯子的那个杂物堆,却也没看见梯子的影子,想了想,道:“这段时间,应该是母亲第一次发现你会翻墙过来的那几天,她把梯子收走了。”
谢铭迟:“……”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年龄也对得上,好像就是这么小不点的时候。
但看着万无秋现在还是长大的模样,谢铭迟就有点哀怨。
他左右看了看,死了借助物品的心,面朝墙站好,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做了个起跑的姿势,助跑后猛地一蹬墙,伸手抓住墙上的砖瓦,翻身跨坐在墙头上。
许久不翻,技艺有点生疏,手上擦破点皮。
不过问题不大,总之是上来了。
万无秋刚把水桶扔进井里就看见他这么一遭,拦都来不及拦,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等一会儿,以我现在的身高,抱着你让你踩一下便上去了,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谢铭迟:“……”
他有点受不了了:“您怎么不等我没翻成功摔下去再说呢?”
万无秋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动作太快了。”
拌嘴归拌嘴,反正这个墙都已经爬上来了,谢铭迟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侧卧在墙头,静静地看着万无秋把水打上来,在小茶炉下生起了火,随后慢条斯理地捡着茶叶。
谢铭迟最喜欢看他捡茶叶的时候,万氏喝的茶多是新鲜茶叶而不是茶饼,虽然送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挑拣过,但万无秋总喜欢在煮茶之前再自己挑一遍。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下人难免手脚毛躁,总得自己看过一遍才放心。”
于是这人就常把看着上佳的茶叶也都扔掉,只留下最好最好的,一大堆茶叶,最后捡出来的甚至只够煮一壶茶的。
谢铭迟也算得了嘴上便宜,经常喝那最好的一壶茶,被娇惯得不成样子。
正捡着茶叶,万无秋突然开了口:“我记得,往常这个时候,你都是坐在我旁边看着的,怎么今天变了?”
谢铭迟含糊道:“哪里都一样嘛,在墙上视野更广些。”
万无秋手上动作没停,把火调小了一点:“你之前给我的理由是,我侧脸好看,所以坐在旁边。”
“……”谢铭迟有点心虚,“有吗?”
这人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小时候,万无秋虽然身材瘦削,但脸上却肉乎乎的,尤其是从侧后方看,除了看到浓密的睫毛,就是看见一团汤圆似的脸颊,就像酣睡的肥嘟嘟的猫,相当可爱。
好看是其次,可爱才是第一。
万无秋抬头看了过来:“你要不还是下来看着?”
谢铭迟摇头:“不要。”
这会儿都没汤圆脸了,戳都没得戳,只能看完美的下颌线,有点单调。
万无秋也没强求,只是慢吞吞地和他聊天:“之前每次烹茶,第一杯都是给你尝,你回回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结果我满怀信心地去给母亲喝,她每次都能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