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傀界也是这样?巫女只是死去的鬼,真正的守门鬼傀是和她合作的近现代才死去的人?
是那个少年吗?
谢铭迟思考着,觉得少年和巫女之间的关系又不像是不熟的样子,确实是姐弟、亲人之间的亲近,否则少年也不会在白天无事时也把自己关到祭堂里,那应该就是在陪伴巫女。
陪伴巫女……
谢铭迟抬起头来。
巫女已经死去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也许,她并没有实体,哪怕是在自己的傀界里,她还是没有为自己打造一副身体。
或是作为看不见的鬼魂存在,或是附着在前面的牌位上,或是……在那盏灯上。
刚进祭堂的时候谢铭迟就觉得不对了,一盏灯笼为什么要放在供桌的正中间?对于十分尊重巫女和巫神的洗青寨族人来说,如果那只是一盏普通灯笼,这种做法就是对巫女和巫神不敬。
但他们默认了灯笼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认为那盏灯笼本来就该放在那里。
谢铭迟小心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灯笼并不是放在供桌上,它的底部还是放在供奉巫女牌位的位置,只是因为笼身有些大,所以乍一看才会觉得是放在了供桌上。
这就说得通了。
巫女是那盏灯笼。
在窥破事实的同时,谢铭迟不免惊讶,那灯笼的材质看上去就觉得非同寻常,看久了又觉得背后发寒,他敢打包票,那灯笼的骨架绝对是人骨头。
八成就是巫女的,所以巫女才会留在灯笼上,不给自己捏出实体。
既然骨架都是她骨头做的了,那么灯面……
反正这么看着不是纸。
谢铭迟凑近了些,这才看到,幽蓝的火光照耀下,灯笼面上分布着一些若隐若现的纹路——那是血管。
清寨的最后一任巫女,竟然被做成了灯笼!
谢铭迟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巫女的怨气这么强了……也许是因为被做成了灯笼,魂魄被永远困在了那里,所以才没有实体。
如果像他刚才想的那样,他的某个祖辈是从清寨出来的,他和巫女从前认识……
谢铭迟伸出手来,不自觉地摸上了灯笼。
皮肉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是这样吗?”
第156章再换说不定你们真是亲戚呢
少年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本着虔诚的思想,谢铭迟没敢自作主张溜走,只好一直和巫女灯笼待在一起。
说来也神奇,自从意识到巫女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之后,谢铭迟就没觉得周围这些幽蓝的灯火多么吓人了。
房间里的灯笼只有供桌前的那一盏是人皮人骨制成,其他都是普通燃着蓝光的灯笼,这让谢铭迟不禁好奇,巫女被做成灯笼是清寨的习俗,还是只有这一位巫女是这样?
如果是后者,巫女被这样对待可谓是相当残忍了,把她做成灯笼的又是谁?她为什么会被这样仇视,以致死后尸体都不得保全。
手中剩下的两盅半灯油直到现在还没有用,谢铭迟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一直到月亮游过天边半圈,房门才被打开,少年顶着那张傩面,沉默地看了看他,道:“你可以走了。”
谢铭迟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临走时还不忘给巫女灯笼鞠了一躬,以感谢她一晚上都没变出什么东西来吓他。
走到门口,谢铭迟发现门外的纸人只剩下一只,就是到他窗前叫走他的那一只,而纸人手里的灯笼已经灭了光。
少年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走进了祭堂,然后冷漠地关上了门,把谢铭迟隔在外面。谢铭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看了眼面前的纸人。
纸人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朝他伸出了手。
谢铭迟略一思考,把身上的那半盅灯油递给了纸人。
纸人将灯油全部倒进了灯笼中,“哗啦”一声,幽蓝色的灯光这才冒了出来,在灯笼中燃着,像是指引魂灵的光。
纸人没有再向他讨要剩下的灯油,而是慢悠悠地提着灯笼,踏上了归途。谢铭迟跟在它身后,一如来时那样。
通往住处的路幽深曲折,似乎不像来时那样宽敞,谢铭迟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只要他没跟着纸人、没有那灯笼的引路,也许他就会行差踏错,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住处门口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纸人似乎很害怕之后即将露出的天光,着急忙慌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