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是废话,这边女儿都能在娘肚里打哈欠了,那边“鸟窝”也筑就,能不答应吗?瞅怀里女人那张垂头可衔的朱唇,系青沉默,她温软异常,他心襟摇荡,计然那双眼睛,秋水横波,他想吻,也知道她绝不拒绝。
但,没有预期中的缠绵热吻,系青接过计然捧在手心的戒指,斩钉截铁之势,取出来,自己戴一只,大小正好,再给计然戴一只,非常合适,他清清朗朗语气,“身份证在不?”
“在。”计然乖乖答应。
系青命令,掷地有声,“拿身份证,我们去登记。”法定的媳妇儿,才是真媳妇儿,求婚什么的,那是浮云。
计然呆了几秒,“现在吗?”
系青看看墙上挂钟的时间,“嗯,现在开车过去,时间刚好。登记完我还能回校,下午我有一节课。”
“不用通知其他人吗?”对啊,象怀家爸妈和计真,春儿。
登记完了回来再通知,他们又不是不同意我们结婚。”
计然再无异议,“好。”
临出计真宿舍前,系青在挂墙上的,计家全家福相片前恭恭敬敬三鞠躬,带走人家女儿,这点礼节总是要的。
下楼,系青先送计然到医院门口的小超市等,他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放树荫下面,开上空调,把车里热气驱散,他再去小超市里找计然。女人立在卖纸尿裤的货架前研究纸尿裤呢,是个细心的准妈妈。可在系青眼里,其实,计然和十几年前的样子没变多少,气质纯净,一双眼睛,清澈分明,那样的清澈里,只容得下他。为了孩子,让她送命,系青真的……舍不得。
轻轻靠近计然,情不自禁,还是问,“小然,真不再考虑,我们去美国治病?或者,能保住孩子,还能换到一颗合适你的心脏,我们试试吧。”
计然的目光仍专注于一包包纸尿裤,“小真和她的老师,已经把我的情况跟美国的专家讨论过,结论不变,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既然声音轻轻,“系青,生老病死,没人能帮忙,自有天定。”
系青不响,计然瞥他一眼,“生我气?”
“没,”系青略摇摇头,“想你是怎样一个人。”
“嗯……结论?”
系青搬货架上那种最小号最大包的婴儿纸尿裤来研究,“你真的很勇敢啊,以前,宁可被杨老六欺侮,也照顾妹妹,给她筹学费,现在,可以为了我们的孩子舍命,你做的事情,很多人都做不到……呃,我觉得这种纸尿裤价格贵,质量也没更好,我们可以选另外的牌子,我知道哪里有卖。”把货品归原位,系青自然而然牵住计然一只手,“过来,走了。”边走,边讲他的结论,语气诚恳,实在,“小然,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以你为荣。”
计然没看系青,也没什么回应,一如既往,半耷拉着脑袋瓜,从系青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她长睫下,闪着细碎如钻石的光芒,象拥有超能力的读心术,系青又追加一句,“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这么说的。”
计然跟在系青身边,象追着老师的学生那样,嘴里咕哝,“你又知道……”
登记,很顺利,两个红本本拿到手,系青神清气爽,这一路走来,许多年来辛苦煎熬,种种波折,到此时无异于唐三藏行至西天,取得真经,尘埃落定。因为下午还有课,没时间再送计然回去,再说春儿和计真也电话来报过平安,常蓝妈妈热度退下去些了,所以系青提议,带计然回去他们新房看看,让计然在那儿休息一下,等他上完课,再送计然回去一起看望妈妈。
对于他们即将入住的屋子,计然不陌生,装修期间的点点滴滴,系青可谓事无巨细,都讲给她听过。计然知道系青为此付出的努力,不过,真站在这屋子里的心情,又有不同,似乎昔日重拾,不止是长相依稀仿佛的屋子,更有那种将丢掉的青春年华,悉数找了回来的感觉。系青把计然带到书柜前,指点给她看,他签过名的那本《七剑下天山》还在,她送他的生日礼物也在……
“在这儿等我,睡觉,看电视,都行。”系青打开冰箱,拿出酸奶水果放茶几上,殷勤叮咛,“等等再吃,现在太凉。”他抓着一把钥匙,叮当二五走哪儿响哪儿,满屋子绕来绕去给计然找另一把钥匙,哦,找到了,计然的专属钥匙扣上亮晶晶挂着只镶水钻的皇冠,他还是那样,愿意给她搜刮些娘们唧唧的东西,“喏,这把钥匙给你的,放好。我要到时间了,你自便……”站到门边想想这么说很错,加注解,“不是,我是说你是女主人……”计然坐在沙发上,长发披肩,眼睛水透清亮,白棉布裙子舒适妥帖,在笑,笑得好看非常,系青又回来,轻轻吻她唇,动作轻柔,象怕碰醒一段梦,这才离开。
瞅着男主人出门,女主人细细打量这个家,她今后会在这里生活,终于,灰姑娘,拐走了宫殿里的王子,不知她会不会因此遭报应。
流连在书架前,把那些象穿越过时空而来的旧书一本本拿出来翻,金庸的《笑傲》,梁羽生的《七剑》,《七剑》里夹着系青写过的行草,“倾我一生一世恋……来如飞花散似烟……独看沧海化桑田……千载相逢如初见。”至今,计然仍喜欢这字,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喜欢。计然想,她死后,走过奈何桥,绝对不喝孟婆汤,她不能忘了他,不能……
取下书架上的《心脏病学》,系青拟定的那份曾经令她笑到沸腾的计划书,让她于现在回味,仍止不住勾起嘴角。至于她的心跳……计然看着上面那行清隽挺拔的字迹,系我一生心?”系我一生心!一生,可长,可短,系青的字,在计然的泪光里,模糊的长长短短,她拿起书桌上的笔,不由自主,在系青那行字下面,添了几个字,“为你千行泪。”写完,又后悔,呃,她的字没系青的好看,还有,这样看上去,真的有点肉麻诶。计然挣扎着,正琢磨怎么把这行字弄没有,哗棱棱门口钥匙响,她手忙脚乱,把纸啊笔啊书啊,原样放好,刚退出卧室,系青开门进来,气喘吁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