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各自?洗漱完,道过?晚安之后?,屋内只余下了崔迎之一人。
映着昏黄的烛火,她盘坐在榻上。
屋子隔音不怎么好?,她听?见隔壁屋子的丽娘似乎吹熄烛火睡下了。
可她睡不着,又没有别的事可做,便只好呆坐着放空思绪。
她这些日月总是时不时这样。
身为一个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归处的人,她的世界里没有和风细雨,没有惊涛骇浪,有的只是一片空茫。
她偶尔也会以刘向生口中的过?往为脉络幻想自?己过?去的生活。
可每每回神,入眼望见自?己周遭的一切,真切的现实摆在眼前,完全没法强迫自?己去忽视。
连带着幻想的过?往也一道崩塌。
或许是因?为今日诸般巧合下的错过?又相遇,又或是因?为那朵临别前的花,崔迎之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向那个人偏转。
短暂的接触,对方给予崔迎之的感觉分外割裂,艳丽的皮囊,极有分寸的举止,以及那不经意间裸露的,让崔迎之的本?能叫嚣着危险的感官。
崔迎之摸不透。
甚至都不敢深想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把人搞到手的。
这样的人光是遇见,她都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何谈有什?么交际。
砰砰——
异样的动静将崔迎之的思绪打?断。
寻声望去,似乎是窗门被叩响。
她这间屋子刚好?临街,又是在三层。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该夜半三更出现在窗外。
崔迎之确认似的重?又看了看门,没有动静。又看了看窗,对方楔而不舍地又轻叩了两下。
这下没法当是不长眼的鸟撞上来了。
她从?榻上起身,抽刀出鞘,走近窗边。
打?开窗,入眼的首先是那双苍白的手。
窗外落雨不知何时已经止歇,随风翻飞的发丝却仍裹挟着雨意。
屈慈换了身衣裳,手里拎着个油纸包。
方才?还在想的人撕裂了幻想,出现在现实里。
崔迎之却只冷着脸望他,不说话。
“我能进来吗?”
他问。
崔迎之闭了闭眼,心头莫名不快,想让他滚,张口却道:“不是走了吗?回来干什?么?”
屈慈并未因?崔迎之莫名有些冲的语气生出恼意,了然道:“我留下来你要不高兴的。但?是我走了你也肯定不高兴。你今日没用晚膳,晚间又睡得晚,半夜容易被饿醒。刚好?,你以前最?喜欢的邹记在北地有分店,我就绕了一圈折回来了。太晚了,人家差点儿就要打?烊了,我求厨子做的。”
他隔着窗,也隔却窗外浓重?的夜幕,把油纸包递给崔迎之,轻笑。
“还热着。尝尝还喜不喜欢?”
崔迎之可能大概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选这个人当姘头了。
第45章乌夜啼(六)够热情吗?
崔迎之接过油纸包,依旧没有松口?把屈慈放进来,转而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
崔迎之说:“这里是间食肆,而我是个身体健全?头?脑清明的正常人。”
“我要是饿了,会自己想法子?,根本不用你这么大?半夜翻窗来献殷勤。”
而且为什么非要翻窗?整得像见不得人的偷情男女私会。
崔迎之还未来得及将后头?的话问?出口?,便与屈慈目光相接,短短一瞬,口?鼻似乎都被他?眼底的满池静水浸没,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