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口,在场众人面色尴尬,都觉出些强人所难来。
明颖一个罪臣之女,能以出嫁脱罪已是万幸,还讲究非得做正妻,说到底,除了出身家奴的裴夫人,谁会有这般执念。
阮柔挟着一丝刻薄,冷淡开口:“世人都道,裴夫人最是有情有意,始终不忘明家恩情,那你为何不自行降妻为妾,给你恩人之女让位?”
裴夫人终于怒火贲张,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也做不到是吧?”
阮柔迈前一步,丝毫不畏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母亲本是明谋正娶,早一日进得阮家大门,却为恩情甘愿退让。”
“裴夫人,你常与人说,女子该当自强,莫要自甘轻贱与人做小,你一面说报恩,却叫旁人替你偿还,不是挟恩图报是什么?”
众人到此方知,原来这么多年,是明氏占了旁人的正妻之位。
在场都是女人,谁不懂名分的重要性?若换作自己,每个人都会像裴夫人这样,誓死捍卫正妻之位。
然而将心比心,甘愿做出退让的,却要忍受二十多年的指责谩骂……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尽皆惭愧。
阮柔重提旧话,“你说师恩如山,裴相也是明阁老的弟子,受他提携良多,要报恩的话,为何单指着家父一人,裴相却不管不问。”
裴夫人又惊又怒,一贯支撑起的底气,此刻一泄千里。
“谁说相爷不管不问,你兄长若非得相爷提拔,怎会有如今的进益。你不睁大眼睛仔细瞧瞧,你爹混了几十年,才不过一末等小吏,承宇三年前中的进士,现下已是正四品官儿,换作旁人,还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坐得上那个位置。”
话赶着话,终于被阮柔将她逼进死角。
“裴夫人说得不错,论才干魄力,兄长皆出类拔萃,人人都说他青出于蓝,连我也觉得,他一点都不像——爹爹亲生的。”
大厅一角,蓦地传出一阵笑声,众人回过头去,就见唐如莲一手指着裴夫人,笑得钗环乱颤,随后疯了一样,转身掩面奔出。
不少人都认出这位外室,包括裴夫人,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
众人面面相觑,眼风乱飞。
空穴来风,往往就是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言语,便能引动人们无穷的想象力。
阮柔并不需要挑明,只埋下这枚怀疑的种子,由得众口铄金。
一向对丈夫多疑的裴夫人,心里存下这根刺,迟早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
柳暗花明
◎永远不可能化敌为友。◎
沈之砚策马到了郡主府门前,命朱枫进去找阮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