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挟恩图报是什么?◎
阮仕祯的书房,更像石作匠人的作坊铺子,到处堆放奇形怪状的石头,混杂着书籍纸页乱飞。
沈之砚踏进门,被老丈人混乱不堪的现状,弄得心里猫抓一样,十分难受。
“之砚,出事了。”
阮仕祯从一堆凌乱书稿中抬起头,手里攥着一块黑黢黢的石头。
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熟知他内心的人,才能从中窥见一丝麻木不仁,此刻更多的像是认命。
“这回我阮家,怕是要大祸临头。”
沈之砚微微蹙眉,他始终无法认同,阮仕祯这种甘受命运摆布,毫不抵抗的态度,“岳丈,发生了何事。”
女婿难得的温和,令阮仕祯一阵宽慰,他们翁婿间的情谊,原本远不到可以交心的程度。
近日向部里递了辞呈,方苓已开始着手变卖产业,他则清点起书房这些珍藏多年的宝贝。
一翻查才知,一件至关紧要、丢了就得掉脑袋的东西,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发生这件事,阮仕祯苟且了一辈子,眼下实在找不到人可以依仗,只得厚起脸皮求告女婿。
他从一摞故纸堆中走出来,将手里的铁矿石珍而重之地交给沈之砚。
“是早年我在沧州绘的地形勘察图,里面记录了一处铁矿分布,来京后,我只给老师看过,后来消息走漏到陈王耳中,欲向我借来一阅,此图关系重大,我自当不肯,为这事开罪于他,险些无缘科考,后来还是烨王出面为我说情。”
陈王是当今圣上的哥哥,亦是当年先帝几个儿子中,最有可能顶替太子的一位,彼时烨王与陈王走得近,这也是隆泰帝忌惮烨王最初始的原因。
沈之砚心头一凛,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念头,疑惑开口,“原来,岳父与烨王曾有交情。”
阮仕祯叹了口气,“当年我随明阁老出入东宫,他身兼太子太师,几位皇子中,我自也与太子相熟些,之后开罪陈王,太子不知就里,对我起了猜忌。到底他们是亲兄弟,我无心在里面掺合,只是没想到,烨王倒肯为我出头。”
隆泰帝性子多疑,明阁老当年在太子和陈王之间摇摆,此举无疑是拉阮仕祯下水。
这就难怪,虽有同门之谊,多年来阮仕祯却始终得不到提拔。
“不知当日岳父可有跟烨王提过矿图?”
“不曾。”
阮仕祯确切摇头,“舆图乃朝廷机密,私藏已是大罪,我怎敢随意给人看。”
“说起来,此图早在先父于贵州任上时,便初有雏形,沧州与之接壤,我自幼常随父入山勘舆,集两代之功绘就南疆北麓草图。但,先父生前曾有遗愿,当地山民渡日艰辛,靠山吃山,若将矿藏报于朝廷,来自山林的最后一点馈赠便也保不住了……这是他的一点私心,朝廷近年来矿量稳定,并不缺铁,因此才隐瞒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