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你救了……表哥,我要谢谢你,也代我的家人谢谢你。”
整个世界,在翟天修面前轰然崩塌。
谎言的背后,真相如此不堪入目。
他并非被蒙古人掳去,忍辱负重为奴三载,从一开始,他就是个逃兵。
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揭穿这一事实,翟天修清楚地看到,那双明媚的杏眼中闪过释怀,以及不假掩饰的怜悯。
阮柔欣然而笑,看向翟天修,“我听秀秀说了,裴相今日要替你们定下亲事,阿修,这是好事,阿娘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我在这里衷心祝福你们二人,白头偕老,情比金坚。”
翟天修沉默着,眼中悲怆之色渐重,一言不发大步离开,那背影看上去竟有几分仓皇而逃。
裴琬莠明眸盈若水光,盛着满满笑意,打了个哈哈,“大概他害羞呢吧,柔姐姐,还好你来得早,咱们快走吧,待会儿都来不及梳头了。”
一直到典礼开始,裴琬莠始终表现得泰然自若,少了几分平日里跳脱的活泼劲儿,在今日这种场合,更显出端庄守礼的淑女气质。
这份沉稳,阮柔也自叹弗如。
她虽面上淡定,实际心里一直在翻腾,从翟天修劫狱杀人,终于到今日,沈之砚对他的每一句评价,都如实兑现,令她倍感唏嘘。
前世她并没有机会认识秀秀,便也无从得知,翟天修在西北的三年是如何渡过的,仅凭他一己之言,塑造起那个坚毅顽强的形象,终于彻底垮掉。
不禁再次自嘲,沈之砚看人的眼光很准,她的确是识人不明,又傻又天真。
今日宾客众多,到场之人可谓大开眼界,概因主家席位的安排颇有意思,叫人叹为观止。
以左为尊,依次坐着端宁长公主、裴安以及裴夫人,这三人之中,最为坐立不安的,非裴夫人莫属。
她不停地拿鄙夷的眼光去看长公主,两人中间隔着裴相,漏下的那点余光,则含着更加微妙的意味。
看吧,你当初非要大张锣鼓开祠堂,认下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便宜女儿,眼下烨王大老远送来贺礼,便是向世人昭告,他才是郡主的亲生父亲。
裴安这张老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到底是裴夫人城府不够,带刺的目光刀子一样刮在长公主和裴安身上,这两人不疼不痒,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裴夫人忿忿不平,轻轻呸了一声,团扇挡在鼻尖,转头对坐在身后、今日陪她一道前来的明氏低声抱怨。
“这做女人呐,千万不可水性扬花,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搞不清,岂不贻笑大方。”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几人听得见,端宁长公主高傲的长颈微扬,投来睥睨一目,宛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她不屑一顾。
裴安也侧过头,却是对老妻温和地弯唇一笑,裴夫人多年未得过这般待遇,一时竟有些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