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有多疼啊,比老马的快刀子割肉更难挨,阮柔担忧道:“真人,他这样……”
谬太清拿帕子揩手,一面伏身查看。
伤口周遭皮肉起伏不定,成群的食腐蚜发作起来,正在疯狂啃食血肉,看去如同暗流涌动的火山,时刻就要透体而出,猛烈爆发起来。
“幸得他体质特殊,对疼痛的耐受力比旁人强大得多。”谬太清捋着胡须,露出满意微笑,“若换个人,这法子便难以奏效,疼也能把人活活疼死。”
阮柔满眼质疑,若非眼前之人名满天下,几乎要当他是信口开河的江湖神棍。
然而谬太清像是对沈之砚十分了解,不由想到,沈之砚丧失痛感,可不就是拜他所赐。
“妾身听夫君说起过,他幼时曾与真人相遇,得您搭救才逃过一劫,心存感激久矣,今日妾身在此,替他谢过您活命之恩。”
她这话听上去像感激,却更像有意堵人。
“感激倒也未必。”谬太清豁达一笑,坦然承认,“当日是我一时疏忽,未察他血相有异,本是区区一个外伤,倒被贫道治出更大的毛病来。”
阮柔心中一动,追问道:“不知会有何后患?”
“之后贫道也曾留有药方,希翼补救一二,奈何你夫君自幼便是个多疑的性子,竟一直不曾按方服药。”
谬太清略作沉吟,“唔,不过这其中,是福是祸倒还两说。”
阮柔听得不大明白,“还请真人解惑。”
谬太清坐在一旁的圆鼓凳上,伸手替沈之砚把脉,“不知夫人可曾听过血燥之症?”
阮柔蹙眉,缓缓摇了摇头。
“此病症颇为罕见,贫道走南闯北数十载,也仅见过两三例这样的病人,血气燥旺,经脉紧窄,导致心室内壁较常人薄脆,遇事往往容易过激,大多在头两次发病时,便会因心脉断裂或癫或瘫,更有甚者,则一命呜呼。”
阮柔听得似懂非懂,却觉心惊肉跳,隐隐明白了沈之砚异于常人的偏激执拗由何而来,忙道:“真人所说那药方,前阵子他服过一次。”
“哦?”谬太清颇感诧异,此次见到沈之砚,他的态度若即若离,隐含敌意,想是看出五凛散的药效,他直言不讳道:
“是药三分毒,那药方虽说对症,却是一味压制血性,长期服用会使人心性麻木僵冷,形同行尸走肉。”
谬太清医术高明,早已对寻常病症失去兴致,平生最大乐趣,莫过于碰上疑难杂症,他当年偶然见识过血燥症,另辟蹊径,得出了五凛散的医治之法。
但说到底,这疗法存在巨大弊端,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的庸医之法。
这位医者身在江湖,却始终心系病患,这些年时有留意京中邸报,通过纸上的片言只语,对沈之砚的举动留心观察,实是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