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来了一看,竟也觉棘手,四五个医师齐在病榻前,争辩中各持己见,一时束手无策。
严烁在旁听了半日没个头绪,他也插不上嘴,索性出来等。
沈之砚不省人事,严烁抬他回来时满心愧疚,不敢惊动老夫人,只叫人悄悄去后面通知夫人。
阮柔进来时神色尚算镇定,严烁稍稍松了口气,上前道:
“嫂夫人不必忧心,里面已在诊治了,你放心,老马……是我们大理寺最好的医师。”
说这话他也不怕硌牙,把个地牢里专管刑讯逼供的牢头,说成治病救人的大夫。
阮柔一路来,心里多少抱了些侥幸,近来沈之砚受伤也不是一回两回,难免有那么点儿“狼来了”的意味,她还在想,说不定这次又是他弄出来的幺蛾子、苦肉计。
然而此时立在廊下,透过半掩的窗听见里面的情形,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她的手攥在袖里,指甲死死掐住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严烁未及开口,房门“咚”一下从内打开,一个小厮端着一盆血水跑出来。
“那毒性有些古怪,导致血流不止。”严烁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愧得无地自容,“屋里血腥气重,要不嫂嫂在外面再等一会儿……”
阮柔紧抿着唇,知道这会儿进去也帮不上忙,纯粹是添乱。
隔窗仅能瞥见床榻一角,沈之砚睡在那里,上衣褪除,露出肌肉紧致、线条流畅的胸腹,肩头苍白破碎,皮肤上布满青紫的斑点,看着很瘆人。
屋中各人拿出的解毒之法千奇百怪,连试几种,非但不能奏效,反倒让伤势更加恶化。
这时马牢头从腰间摸出柄纸片薄的小刀,凑到皮肉前才省起,收回手在火上杀了杀,反手熟练地自沈之砚肩头剜下一片肉来。
瞧那架势,丝毫不顾及刀下的是个活人,还是具死尸。
阮柔瞧得眼皮子直跳,见那人长相阴森,刀尖挑起那片肉,凑到嘴边伸舌舔了舔,继而咂嘴,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
看到这里,阮柔只觉胸口一阵翻腾,差点就要呕出来。
攀住窗栏的手指一紧,养了半月多的指甲硬生生掰折,她浑如不觉,只死死盯着那里。
床幔挡住了沈之砚的脸,只能见到他支离破碎的半边身子,但她能想象得到,他此刻安静睡着的模样,忍不住鼻头一酸。
老马意犹未尽眯着眼,半晌轻声嘀咕,“像是西南一带的蛊。”
“你一会儿说是蛭蟥,一会儿说是蛊毒,到底哪样准?”
一个人不满地道:“马牢头,沈侍郎可不是你那些死囚,由得你随便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