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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第1页）

数百人的死亡，一百八十多人的重伤与致残，也没有算得什么，照样的日升日落，山河田野依旧。用后世之诗词人的话说就是“多付笑谈中”，或者用后人的后人的话说就是“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当然，这后一处的句子，也许是后人之后人无可奈何的悲叹。数百人的死亡近两百人的受伤致残之后，街市和乡村依旧太平着，或依旧骚动着，但不是因为数百人的死亡和伤残而骚动的。在宫廷中，虽然又出现了一些直谏者，如少傅杨阜等等，但曹叡一概不予理睬。

……话说曹叡的皇后毛氏，是先前曹叡为平原王时跟曹叡相见第一面的。那时毛氏十五岁，经曹叡属官的引见而使他们相见。曹叡第一眼看上去，那少女的脸蛋，那清澈澄明的眼光，以及所有五官的配置及灵动的色彩和韵味，顿时就让曹叡痴迷住了。后来又相见了两次，毛氏启动朱唇说话的嗓音以及甜美而机智的话语，更是让曹叡神魂颠倒，以致不分昼夜地想着她。而毛氏对曹叡的年青气概和风范，对他的平原王的身份和地位，也是向往、巴结、倾慕不已。于是选择了一个被认为是良辰吉日的日子，曹叡迎娶了毛氏。

当天晚上，贺喜的客人都退去后，当曹叡掀起毛氏的盖头后，曹叡简直被毛氏的美貌所惊呆，所融化。那一夜，情意缠绵，缱绻，浓烈得无以复加。两人行房事三次，一次比一次耐久，美妙，无法用言词形容，而第二天，第三天，其境界仍在不断的提升，甜蜜，似浸透到骨髓。那样的幸福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那绝对是新阶段的人生。把它定义为爱情也好，定义为情欲也罢，但快乐得无法表达无法替代，却是不容争辩的。后来，曹叡践祚，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自然也就把毛氏立为了皇后。

渐渐的，曹叡与毛氏由天上仙人生活般的感觉，慢慢的回到了大地上，所有的神秘和韵味都好像退却、消散了。后因曹叡面见了郭氏，一瞬间郭氏又成了他的新宇宙，新的神仙境界。

郭氏正值十六岁，除了貌美之外，诗词，音乐，舞蹈，又把曹叡搅动得神魂游走飘飞起来。他迎娶了郭氏之后，郭氏的体香和一切艺术的韵致，让他把当初毛氏的美貌和身姿几乎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完全陶醉到了郭氏的身体及郭氏的艺术世界里，一个多月没有迈出宫门之外一步。

上元节过后，又过了半个多月，芳林园中的报春花和红梅率先开放，接着百花相继争艳，只要是不饥寒交迫的人都会感到春的明媚和姣好。曹叡携同郭氏来到了芳林园，——如果是一花一世界的话——感受着花湖花海的辽阔和美颜无边，一边浅呷着美酒，似又产生了仙人仙生活的感觉。这时的郭氏忽然想到：“如此的悠闲和美好，应该也将皇后请来，一是可以避免皇后的不悦，而是年青和美貌在我这边，皇后仅仅成了一个身份而已，有什么要紧的。”于是郭氏就对曹叡道：“如此美景美酒，皇上为何不请皇后同来呢？”

曹叡立即收敛了微笑，道：“有什么必要请皇后过来呢？——她如果来了，这酒还有滋有味吗？恐怕我一口也难以下咽了！”

于是曹叡秘密地传谕所有的宫娥，令她们不要将自己和郭夫人在芳林园赏花饮酒的事告诉毛皇后及毛皇后身边的陪侍人员。

曹叡一个多月不进正宫，毛皇后孤单、寂寥到了极点，于是带领十来个宫人到翠花楼上消遣。她们走着，远远近近地望着，说着来自民间的趣闻轶事，——有的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但有时仍然重复着说，重复着高兴或悲叹或感慨。忽然，她们听到了美妙的音乐声，好像是琵琶和二胡的合奏，先是《高山流水》，后来是《渔樵问答》，并且弹拉的技艺非常娴熟，高超，声音滑利而悦耳动心。毛皇后问道：“这是从哪儿传来的乐声啊？”

一名宫官尖声尖气地回答道：“是圣上与郭夫人于御花园中赏花饮酒呢。”

毛皇后心中的醋意涌动了起来，她想前往去看个究竟，但畏惧之心立马又让她感到不请自去是不合适的。她心怀着沉重的苦涩回到了宫中，想：“男人的心易变，再加之小妖精的勾引和迷惑，——男人爱后妇，忘前妇，真乃宿命吗？”她越想心里越堵得难受。

第二天，忍不住寂寞和苦痛的毛皇后乘着小车准备到宫门外游玩。其实，与其说是游玩，倒不如说是排解寂寥和烦闷。不料，小车刚刚到达宫门口，迎面却看见了在曲廊与宫门之间的曹叡。毛皇后心里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她很想发作几句，但又感到有违礼仪，只能强忍了愠怒，强装着笑容道：“陛下昨天赏游北园，音乐美酒，其乐不浅啊。”

曹叡嗯嗯了两声，随后道：“皇后出宫游玩，好雅兴啊。”随即便回转了身，快步走到了宫中，满脸怒色的急忙下令道：“昨天当班侍奉的所有人员，全部给我擒拿来！一个也不得漏网！”

武士们手握刀剑，步伐高阔有力，只一刻的工夫，昨天当班侍奉的所有人都抓了来。宫官仔细清点了两遍，一个也不少。

曹叡怒叱道：“昨天朕赏游北园，朕明令禁止过左右人等不许使毛后知道，可为什么又泄露出去了？”

所有被抓来的人都磕头到地上，他们知道皇上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置他们于死地。有一两个胆子稍稍壮大一些的说：“回皇上话，我们确实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也许，也许有其他人偷觑到了，透露出去了也未可知。”

曹叡更为愤怒了：“胡说！这是想糊弄朕吗？今日朕当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来呀！拉下去！全部，斩！”

有高喊冤枉的，有哀嚎的，有乞求饶命的，还有闭着眼睛闭着嘴一声不吭等待死亡的，也有的一边喊着一边尿湿了裤裆。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们的头全被砍落了下来，有的还在无声的流着血。

毛皇后还没有回到宫中，就听说昨日当班侍奉的人全部被抓捕了，吓得两腿如筛糠般直发抖，哪里还有心继续游玩，就只令将小车往回赶。刚到达皇后宫的门口，又听报告说被抓的昨日当班的所有人员全被处死了，更是惊恐得失魂落魄，同时又缠搅着对被杀众人的歉疚：都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惹得众人坠入火坑，最终都丢失了性命。早知如此，我宁死也不吐露一个字呀，就算从来不知道皇上跟郭夫人游园饮酒的事，就把苦水咽进自己的肠肚，烂在肚子里。几十条人命啊，就欠在我的身上！

这样悲惨、痛苦、愧疚地想着，不觉已经到了后宫的门前。下得车来，走进内室，正准备坐榻上歇息，整理一下太纷乱繁芜的思绪，忽然一宫官尖着嗓子喊道：“圣旨到！——皇后娘娘听旨！”

接着宫官便尖声尖气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为皇后之毛氏，本应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然今却大失礼仪，干预皇上之行踪，为正宫闱，特赐皇后毛氏一日内自戕身死，以保其全尸，昭示皇恩也。——钦此！”

毛皇后完全惊呆了，如木刻似的，好像瞬间变成了垂暮之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示意一侍女去取白绢来。侍女抽噎着，抖动着身子到内室取出了一片白绢。毛皇后和侍女配合着将白绢拧成了长长的一根带子。一名太监用木梯将白绢带子系到了屋子的桁条上，而后麻木着脸走了开去。之后，毛皇后亲自缓缓地端去了一张高高的板凳放到挂着的白绢带子处。此时，侍女没能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毛皇后偏过脸，眼角含着泪水，对侍女道：“姑娘莫哭，小心连累了你。”说完，缓缓的站上凳子，然后脑海里闪过了皇上当初跟她相拥的影子，但那影子立刻破碎了，她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然后，她把头伸进了白绢的扣子里，蹬倒了脚下的凳子。她浑身抽搐了几下，而后即纹丝不动了。

……话说当初曹操追击袁绍的三儿子袁尚，袁尚抵挡不住，逃到辽东投奔了公孙康，自以为暂且保住了性命。可是事与愿违，到公孙康处不到三天，公孙康就显示出极度冷淡的态度，似乎对收留他有些后悔了。袁尚无奈，和几个贴身的亲信商量，只得把随身带的金银财宝又送给了公孙康一部分，才换得了公孙康的几丝笑意。

又过了两三天，公孙康的几个心腹人秘密的向公孙康进言道：“主公，我们收容了袁尚，不是仅仅图财的问题，而是弄不好会……”一名心腹人用手抹了一下脖子，表示弄不好会掉脑袋。

另一个心腹对公孙康道：“主公您想想，我们收容了袁尚，得罪的是曹操。如果曹操一怒之下大兵开进来，我们将何去何从？真的恐怕性命难保啊。”

公孙康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依诸君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呢？既然已经接受了人家，总不能再赶他走吧？”

一个心腹用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嘴里道了一声“咔嚓”，让公孙康吃了一惊。

正在公孙康犹豫之际，几个心腹一齐道：“主公！事不宜迟啊！等到曹操大兵压境可就被动啦！……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于是公孙康才算下定了决心，在几个心腹的精心策划下，将袁尚请来喝酒，就酒席上将袁尚捆绑了起来，随即押出去砍掉了头颅，袁尚所随身而带的几十名军士，在同一天晚上也被包围砍杀殆尽，只有几个特别强悍凶猛者翻墙逃跑到了深山里。公孙康派小股部队一直追到深山的丛林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追到。追赶的士兵们只得悻悻然而回。

公孙康斩杀了袁尚之后，像后人拎着猪头似的拎着袁尚的头颅，把它献给了曹操。曹操仔细地看了又看，又令几个特别眼尖的人反复看了几看，最终确定确实是袁尚的头颅。于是大赏了公孙康，封他为襄平侯。公孙康用袁尚的头颅换得官位及赏赐之后，没有忘掉他的几个心腹，将赏银中的很大一部分分赏给了他们，又请他们喝了一顿酒，一直喝到深夜。不用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更铁了。

随着时间的流驶，身体的衰弱和疾病纠缠住了公孙康，最终导致了死亡。公孙康死时，两个儿子公孙晃和公孙渊年龄尚小，于是只能由公孙康的弟弟公孙恭继承官爵。公孙渊成年后，能文能武，性情刚烈好斗，人多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其武艺和勇猛都盖过他的哥哥公孙晃。于是公孙渊夺得了叔叔公孙恭的官爵。曹叡封公孙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

东吴孙权得知了这些消息。有一名叫张弥的从事官向孙权进言道：“曹叡笼络公孙渊，封他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其实他们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各有各的小九九算盘。陛下何不暗中联络公孙渊，使其暗中为我们所用，至关键时刻对曹叡形成南北犄角之战略态势，不是更好吗？”

孙权一听，觉得言之有理。于是问张弥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张弥笑道：“这个还不容易，曹叡封他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而陛下封他为燕王；假如曹叡赏他百两白银，而陛下加倍赏他。江南富饶鱼米之地，还节省这点银两珍宝吗？”

孙权捋了捋微微发紫的胡子，面带三分笑，道：“你愿意前往吗？”

张弥简直忍不住要放声大笑。但他还是忍住了，只微微一笑道：“陛下如果信得过我，微臣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当万死不辞！”

于是孙权派张弥、许宴两人为使者，另外带了两个随从，装扮成生意人的模样，必要时准备声称到东北去购置人参、貂皮、乌拉草等等。他们带着金银珍宝，张弥怀藏着孙权的“任命书”，心藏着喜悦和信心。他们渡过了大江，沿着通往东北的高高低低、蜿蜒曲折的道路，不紧不慢地行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