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地在哭,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两股透明的眼泪顺着细瘦的脸颊滑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风一样冲了出去。
等视线落定的时候,才发现是新来的那个混血帅哥,似乎是和保安认识,匆匆跑了过去。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声音不是很高,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正对着脸的保安表情有点激动,一直小声又快速地说着什么。
混血帅哥伸手抓住保安的肩,被挣脱,两个人像是吵架了,保安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又被他拉住。
这时候保安说的声音大了些,让他们听得一清二楚:“放开我。”
他又在挣脱被钳制着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腕被脱开。
那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连董事长都皱眉望过去。
秘书办的几个人在心里为帅哥祈祷,刚上班第一天就在董事长面前出岔子,工作难保啊帅哥。
保安说完话就继续抬步要走,还是被人从后面拉住。
他一甩胳膊,回过身。
“啪——”
大厅在这声脆响中震地有声。
要是眼神会发说话,这时候整个大厅已经被“卧槽”这两个字吵得振聋发聩。
闻炀偏着脸,他皮肤本来就更偏向白种人,肉眼可见地印了一个发红的掌印,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季苍兰声音变得颤抖,每说一个字都发出艰难的喘息,字字浸血:“我以为你死了闻炀,我他妈的以为我把你杀了!我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自己朝你开枪,你知道这一个多月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他妈的都在想要不要跟你一起死了!”
“你现在金蝉脱壳了,你自由了,你来找我跟我说你没死,”他脸颊上的薄肉抖了抖,泪水已经把衣领洇出湿痕,在某刻忍不住呜咽,但还是硬生生吞了下去,简短又快速地说:“我恨你,闻炀。”
说完这句话,他就抹走了脸上的泪,面无表情地飞速走了出去。
背后是被冷冷的阳光照得反光耀眼的写字楼。
闻炀用一场由他一枪嗡鸣的假死,得到了崭新的人生,而季苍兰一个人则带着所有的过往退回了那个仅有两平方的保安亭。
季苍兰回去的时候,桌上的汉堡还是温热的。
他麻木地重复着咀嚼、吞咽的动作,望着车流涌动的繁华街市发呆。
“笃笃。”
侧面的窗玻璃又被敲响了。
季苍兰一言不发地转头。
窗玻璃上贴了一张放大的木偶,有人在后面捏着匹诺曹的手臂朝他摇了摇,低声问:“你不是想我亲自把这个送给他吗?”
他敲了窗户后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季苍兰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接了热水喝了几口,就有雨点打落下来。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三天都会出现局部地区降雨。
雨下着,没有要停的迹象,渐渐大了起来。
雨快要连成线的时候,窗玻璃被拉开了一半。
闻炀从匹诺曹后面探出了半张脸,他之前染过的黑发被铅灰替代,头发更长了一些,背在脑后,完整露出了锋利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
季苍兰声音寡淡,没有任何表情,冷着视线:“不需要。”
闻炀知道他在生气,唇平成了一字,不再像之前一样踩着季苍兰在他这里近乎没有的底线,肆无忌惮地得寸进尺,把脸缩了回去,藏在木偶身后。
季苍兰动了下垂摆在桌面的手臂,觉得他应该知难而退了,重新把窗户关上,坐正了身体。
“笃笃。”
窗玻璃很快又被敲响。
季苍兰很烦,但那阵敲窗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生气地偏过脸去:“干什么?!”
“匹诺曹好想变成人,和自己爱的人光明正大地牵手。”
贴在窗上的长鼻子木偶动了手臂,在眼睛上做出一个擦眼泪的动作,很可怜的样子,戴了帽子的木头脑袋,跟着垂了下去,抑扬顿挫的声音:“匹诺曹太坏了,坏到街上的每个人都不喜欢他,每个人都讨厌他,只有这个人才会傻乎乎地来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