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二道各掖他一边臂膀,蓝仲子朗声道:“后会有期!”双双飞起,挟男童落于舟上。
这会儿船还未靠岸,船家反向一撑,悠悠退入芦苇丛中。
远山渐近,峦影渐浓,渡头诸人却越发淡去,终至消失在粼粼波光之间。
登岸不远,就是山道入口,三人一路蜿蜒拾级,蓝、白二道始终走在前头,既未交谈,也非一前一后夹着他,仿佛不怕男童逃跑。
想来是自负轻功,哪怕伏玉突然掉头狂奔,也跑不出两人纵身一跃飞上码头的距离,有甚好担心的?
这条山道破烂不堪,铺砖隳坏,只比兽径略好些,走了半天都没见人,似乎合情合理。
即使有得自现实肉体的压缩血条,梁盛时也走得有些喘,好不容易听见潺潺水声,离开步道,三步并两步跑到旁边一处凸崖,见崖外一线瀑布孤悬,下方黑呼呼的不知有多高,飞流拍打水面的声音很远,很难判断究竟是水量太少,抑或段差太高。
希望水潭够深。梁盛时心想。
还没喘过气来,二道已在身后几米处,来得无声无息。
蓝仲子笑顾师弟:“我就说少东家不是要逃跑。谁没事跑到这种绝地?”声音依旧动听,语气却出乎意料地轻佻,原本仙风道骨、面具一般的从容神态仿佛活了起来,看着就像随处可见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白云霄全无笑意,瘦脸在即将消逝的夕阳下益发青白。
这股本人毫无自觉的狠劲和戾气,让他想起了梁胜利。
想在道上混出头的人都有这种表情。
“我不喜欢这个小孩。他一点都不像体弱多病的样子。”
蓝仲子哈哈大笑。
“对耶,我们一路加快,他却始终都能追上……少东家,敢情你是偷偷练过武的,只是平时深藏不露而已,来咱们真鹄山,莫非是想踢馆?”
青年道士的口吻莫名令他联想到癫狗大。
该是那种肆无忌惮、近乎愉悦犯的气质吧?
无序的混沌,难以预测的暴走初号机。
他直觉这人比面色阴沉、恶意直接无隐的白云霄更危险。
怪物。耳畔仿佛又响起许瀚洋那无机质的人工合成音。
梁盛时一屁股在崖畔坐下,背对瀑布,这样起码不用担心腹背受敌,挠了挠汗湿的发顶,“啧”的一声呲牙,满脸的意兴阑珊。
“杀人弃尸,前头至少有三处合适,你二位偏要往上走,就为了看我能不能跟得上?拜托,专业一点好吗?这么幼稚,将来出社会怎么办?
“还有你,白脸的……说的就是你,别东张西望。刚才在桐叶子渡口,你打算杀了所有人吧?遇到一点状况就想掀桌,你他妈小学生么?看看你师兄的表情管理多好,你连情绪管理都有问题,以为杀手这一行这么好混?”
就算一半以上的话听不懂,蓝仲子也明白他在说什么,神色倏凝,眦目挑眉,如面具般僵住的笑意倍显狰狞。
清越的“铿啷”长声余音未止,??的一响,白云霄横剑当胸小退半步,却是被师兄拔剑一抽,打断了他和身扑前的取命剑式,错愕与愤怒几乎同时占据青瘦的脸庞。
“李怨麟,你发什么癫!”行动中不叫代号叫真名也是大忌喔,你个细狗。
“别急,听听他怎么说。”化名“蓝仲子”的李怨麟头也不回,长剑指地,眉飞色舞的狰狞笑容又更像兴奋得搓手手的癫狗一些,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怎么瞧出来的?我很好奇。”
“当然是腰牌。”
梁盛时百无聊赖地咂嘴,懒得再跟他废话,一键把仇恨值拉满。
“那是你们两个白痴自作主张吧?客户要知道你们这么天才,一早剁了你二位,免得丢人,以后在业界都不用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