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刚打听到辛府苟若风八成已经是折在辛府,正在气头上。倒不是气苟若风的这条命,而是气这背后有人扰乱了自己的计划,在这场博弈中,败下阵来的是她。而且她在明处敌在暗处,她都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什么事儿,无端地就遭人算计。
思来想去,若兰眼前猛地浮现出苏芜那天刚回府时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是她?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又压了下去,一个常年在庄子里的野丫头,靠冯彩月请的先生嬷嬷,能懂最基本的礼数,识得几个字,已算极好。装弱兴许她在行,但涉及到这种费心思在里头周转运作的事情,自己的茉儿都不能驾驭,何况她苏芜。
这才回京几日,懒病就出来了,可算是让若兰逮到一个正经理由。
将军府上平日里用膳没太多讲究,不过从前冯彩月和若兰关系亲近些,正巧府里又不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族,索性凑在一同用膳。苏正堂虽是领兵征战的一介武夫,却一直热衷于研读各类古籍,行军时只能抽空看上两页,如今一身清闲,多了成天泡在书房的时间。苏十三又常同苏正堂在一块儿聊天,有时兴趣正浓,就在书房用膳。
而自从苏芜回来,这用膳一事愈发诡异。冯彩月找各种理由,不去和若兰待在一处,却也不敢去寻苏芜。府里就成了各处四散开用膳的局面,传菜的丫鬟都私底下悄声抱怨上两句。
今日若兰主动寻了冯彩月,又拼命给苏十三暗示,争取了一个晚上一同用膳的机会。
苏芜下午睡醒,想着已经旷了一早上,索性下午也没去弘文馆。她如今的目标只有对付谭言一个,要尽可能避免被卷进其他本来与她无关的事里头。
秋菊说老爷唤姑娘晚上一同用膳,苏芜正打理着刚刚摘下的一把花,点头应好。
主厅里灯火通明,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出了厨房,化成一阵香气在桌上弥散开。
将军府的厨子做的菜很合苏芜口味,这也是从她回府以来,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
场面很是温馨,苏芜视线落在对面的若兰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要是没有这样煞风景的人待在这里就好了。
许是察觉到苏芜的目光,若兰抬头,脸上是令苏芜作呕的假笑:“阿芜今日没去学堂,可是有些害怕贾夫子的严词厉色?”
苏正堂一愣,他只以为女儿是贪睡了些,听若兰这么一说,倒真有这个可能。
“阿芜,若你是害怕贾夫子,尽管同爹爹将,让你换去西讲堂也没有问题。”苏正堂关心道。
苏芜能听出苏正堂这话里都是对自己的关心,绝无二意,当下立即摇摇头,噙笑盯着心怀鬼胎的若兰:“作为弘文馆的夫子,传道授业,自当是应该严苛些。但夫子真的算不上严苛,无非是有些精益求精,但也都是为了我们好,又不是故意刁难人的,何至于害怕。”
明面上,苏芜是替自己解释了不害怕贾若冲,实则她这话也狠狠嘲讽了苏茉,嘲讽她过于娇贵,连这点子道理都不懂,居然闹着要去西讲堂。
苏正堂听得喜笑颜开,放下筷子拍手称好:“真不愧是我苏家的女儿,识大体。”
苏十三在旁边也称赞苏芜,还顺着苏芜的话提到了自己女儿,真心实意道:“要是茉儿也像阿芜一般懂事,也省的操心了。”
苏茉低着头没说话,若兰看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气得狠狠瞪了苏十三一眼。
在这上头没讨到好处,若兰不死心,又换条道继续,匆匆带过这个话题:“那我也放心了。不过阿芜这贪睡,恐不是个好事,还需请个大夫来好好调理一番才是。”
言下之意:你有病。
冯彩月听着觉得有理,道:“我前些天刚请刘大夫给自己配了些治夜不能寐的药,改明儿把脉时,就让他连带着瞧瞧。”
苏茉听见苏芜有病,以为扳回一局,抬眼时掩不住得意。
然后,这母女俩被苏芜的表现又唬得目瞪口呆——她她她咋又红了眼眶?
苏芜眼里泛着泪光:“以前在庄子时,总得起早贪黑地干活儿,刚来府上,一时间沉溺在这温柔乡里,有所懈怠,还请爹爹和母亲不要怪罪。”
爱女心切,苏正堂听见自己宝贝女儿过着下人般的生活,心疼坏了,当机立断道:“以前是阿芜受苦了,刚刚回府,先好生养一段时间,我同馆主知会一声,往后阿芜便每日下午再去学堂。读书事小,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苏芜嘴唇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
正合她意,自己正需要在外人眼里营造一个草包小姐的形象,以此免掉更多事端。
若兰觉得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要被这小贱人气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