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云将军何事?”曲弘毅只得勒住了马。
决云抿着嘴,将一件颇为厚重的蚕丝锦缎包裹递给曲弘毅。
“这是……”
曲弘毅心中狐疑,见那包裹的样式,俨然是来自凉州城最大的衣帛行“袖裁红绿”,也是他本来准备要去的地方。
传言袖裁红绿的创始人丁四娘是前朝宫中织锦局的老人,年纪到了出宫后回到故土,在凉州城里开了这家衣帛行,一手绣工代代相传,用料考究、式样大方,颇受当地人拥趸。方才见郑来仪衣饰单薄,曲弘毅便想着要到这里来给未来的节度使夫人先置办几件合适的衣裙。
“这是给郑小姐的,劳烦曲校尉送一趟。”决云语气颇为死板。
曲弘毅脑筋一时没能转的过来,扬眉道:“郑……小姐?决云将军见过贵人了?”
“没有。”
“那怎知……”曲弘毅恍然醒悟过来,“——哦!是副使大人给贵人置办的?”
决云抿着唇没有说话,神色却是默认了。
曲弘毅点点头,没料到叔山梧看似有些怠慢新来的节度使大人,送人送到一半跑没了影,竟是去替贵人置办衣服去了。
还是挺会来事儿的嘛!
“那——副使大人怎不自己送?”
“像什么话!他送合适么?!”决云没好气地看了曲弘毅一眼。
曲弘毅挠了挠头:“也对、也对……那末将这就去送了——哦对了,劳烦您见到副使大人和他说一声,节度使大人晚间与各支州将领到府上议事。”
“知道了。”-
严子确站在书房中,背着手看墙上挂着的大幅舆图。
“大人,您不在的这两个月,叔山梧还真是做了不少事呢。”严森站在他身后,沉声道。
随使押衙严森出身武将,是严氏宗族里的一个远方的堂弟,被严子确带来凉州随任,任节度使押衙,也是节度使的心腹近卫。
严子确点了点头。
陇右到玉京的这一路,山川沟壑寸寸分明,沿途重要的节镇和驿站都被朱笔圈出;陇右界内,几个较大的州县均设置了屯营,如西北部的瀚州(原瀚海洲)、南部的蓬州、东北部的黎州。
他的视线停在最西边的那个红圈,那是叔山梧刚刚亲自率队抵达,新设立行营的西洲。
他抿着唇,看着图上的山河脉络出神。
“笃笃”两声,门被叩响,严子确转身,紧皱的眉头一松。
“你来了,用完午食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郑来仪没急着回答,缓步迈入室内,看向他身边站着的严森:“我和大人说会话。”
严森立时醒觉,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书房,从外面将房门阖上了。
严子确朝着罗汉榻一伸手,姿态恭敬:“四姑娘请坐。”
郑来仪移动脚步,一边道:“大人喊我来仪便是。”
“那是人前无奈之举,只有你我时,怎敢冒犯?”严子确说着,在罗汉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郑来仪掀眉看向他,语气诚恳:“大人言重,凉州赴任带上我这么个累赘,还要你陪我一同作戏,实在惭愧。”
严子确摇头:“四姑娘玉质冰清,却迫得与在下这个鳏夫名义定亲,实在是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的,来仪本就无心婚姻,只是面对太子威逼,不想让父亲母亲颇多为难。多亏了您,方才能这么快从玉京脱身。”郑来仪客观的语气。
“国公大人乃是在下恩师,这一点举手之劳,说来惭愧,不足挂齿。”严子确淡淡道。
“既如此,大人也算来仪的亲人,就不要再四姑娘、四姑娘的叫了。”
严子确看向郑来仪,眸光微动:“那四姑娘也不要再喊我大人,叫我崇山便是。”
“……好,崇山。”
郑来仪笑了笑,仰头看向二人面前的舆图,“陇右道地广人稀,胡汉混居,一个支州的面积甚至大于关内不少道府,治理难度想来不小。”
严子确点了点头:“圣人让他先一步来到这里,是十分明智的考虑——”他看向郑来仪,“叔山氏出身,自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郑来仪抿了抿唇,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