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去水游综合医院。”
“好的。”
车子很快平稳启动,封闭的空间里只能听到空调运行的声响。
张芊君偷眼看了陆泉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学姐,我可以向你请教点事情吗?”
“嗯?当然可以啊。”
“其实我,就是我、特别容易紧张,一紧张就脸红,脸红就更加紧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像你现在这样。”
“别笑话我了,学姐。”
“我倒觉得挺可爱的,不过老是脸红确实也挺麻烦。”
陆泉想了想,“是不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所以下意识地用力过度,变成非常容易紧张。”
张芊君双手捧住脸,烦恼地说:“可是我忍不住,总是想许多。”
陆泉安抚地笑笑,对她很有信心,“我觉得你只是缺乏经验。你都能主动进学生会,有意识地想要锻炼自己。既然有这种积极面对的心态,就绝对没问题。”
“真的吗?”
“当然。尹玺也不是一下子就变成现在雷厉风行的学生会长的,都是一步步积累经验,积攒信心。当你做事开始得心应手了,自然不会紧张也不会脸红了。现在先别想着完美地解决什么,而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面对,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嗯嗯。”张芊君边听边重重地点头,亮晶晶的眼睛感激地看向她。虽然这些话不能立即解决问题,但有耐心的倾听并为之提出意见,已经足够使她升起被重视的勇气。
闲谈间,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陆泉付完车费,两人又找到一家花店买了束黄百合就去往医院。张芊君填了来访客人登记表,从前台获得了楼层和病房号码。
医院里,消毒液的气味无所不在。两人自觉地安静下来,坐着电梯,来到603号病房。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打消徐停云一家诉讼的念头。陆泉迅速整理接下来的行动:现在徐停云的状况和家长态度还不明确,今天先不着急解决,摸准他们的态度再说——这些事她虽然没做过,但图兰的律师经常会来铁玫瑰和林松潜交流,她偶尔在场,多少能旁观学习到一些。
做好心理准备,压下紧张,她按响门铃。接着,微皱起眉,又按了几次。
医院为了保证病人能够安静休息,用的隔音材料都特别好。她们等了好一会儿,正万分疑惑着。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这下,里面的声音再也藏不住,把没有防备的两人狠狠吓了一跳。
“别哭了!别哭了!求你!!!”
“小云…别这样,是妈妈错了……”
只听一个撕裂的男声近乎尖叫,底下似乎藏着一道哽咽的女声,另一个护士身心俱疲地在劝着:“徐同学,小朋友,冷静一点,深呼吸,你不能这样随便拔掉针头的呀!”
这此起彼伏的三重音,构成一幕冲突激烈的戏剧。
陆泉眼睁睁地看着张芊君退回几步重新确认了下门口的号码,又一脸呆滞地看向自己。
这什么情况?
开门的护士强撑着露出笑容,看到她们的校服猜到是来探望的同学,连忙劝道:“同学,现在可能不是个好时机,不如你们换个时间吧?”
另一个护士快步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找医师。
陆泉闭了闭眼,振作精神往里走,看清了里面的情景,什么伟大理想都凉了半截。
被强行拔出的针头,在雪白的床单上拉出一条细长的血迹,一个中年女人捂着嘴,蹲在床边崩溃地哭,呜咽的声音兜不住地嗡嗡作响。噪音源头的少年正躲在窗帘里,挣扎着和窗帘扭成一股麻花,两手紧紧扣进耳朵,一边近乎崩溃地尖叫,声音不够高时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进而引起撕心裂肺的咳嗽。
身处这诡异的空间,陆泉一时间都忘了此行的目的,忽然很想笑出声。还好跟在身后的张芊君紧紧拉着她的手臂,才没真笑。
她环顾四周,看见床头摆着一盆水,总之,得先让他冷静下来。
“学姐——”张芊君发出求助的声音。
陆泉果断过去端起那盆水,然后向前几步利落地浇向徐停云。
哗啦一声,病房陡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