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皱着眉毛说:“你瘦的和竹竿一样,头也焦黄焦黄,我从没见过谁家会把小孩子养成这个样子。”
奶奶说,我爸妈偏心,对我一点也不好。
我摇着头替我爸妈辩解。
奶奶问:“你说每次有好吃的都先紧着你挑,那他们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西红柿鸡蛋面。
因为牛肉太腻,排骨太腥,我消化不了。
奶奶夹起一筷子排骨又一鼓作气的塞进我嘴里。
开学三个月,我爸妈一次都没回来看过我。
给他们打电话时,他们一直在说很忙没有时间,但是心里一直都很想我。
有时间一定会接我回去。
我从刚开始的期待,变成了麻木。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无意中翻到我哥在朋友圈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在灯火通明的大饭店吃烤鸭。
照片左上角露出了某个人的一小截胳膊。
胳膊上戴着的表和手串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是我爸。
我爸妈跨越了上千公里,去我哥的学校看他。
心里似乎有一个坚定的、深信不疑的东西正在崩塌瓦解。
我不愿意相信,但是不得不正视现实。
期中考试换座位,我换了一个新同桌。
她叫陈思琪。
和我一样瘦瘦小小的,焦黄的头。
她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抿着嘴不说话。
我和她很像,都是很安静的性格。
但是她比我更多了点自卑胆小的感觉,永远给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她爸妈重男轻女,所有好的东西都会给弟弟,她生来就是弟弟的贴身丫鬟。
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学习和家务比起来,后者倒是她更精通的东西。
她平静的说,弟弟在吃鸡腿的时候,她只能吃干巴巴的葱花炒大米。
我几乎下意识地反驳:“鸡腿太油腻了,都是脂肪,女孩子吃多了不好,没有炒大米健康,你爸妈其实是爱你的。”
“我爸妈很爱我,排骨牛肉什么的从不让我碰,我身体很差消化不了,所以我妈每次都会专门给我做一份西红柿鸡蛋面条吃。”
这话一出,陈思琪和我都觉得我疯了。
这样赤裸裸的苛待,居然被我下意识地美化成了爱。
她看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她扭过头小声说:“邵晓萌,你和我一样,都是生活在煎熬里的人。”
后来,和我爸妈分开的越久,我也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隐藏在我爸妈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实际是严重到骨子里的重男轻女。
重女轻男只是一个噱头,目的则是让我自我牺牲、自我绑架。
他们可以借着我对他们的感激,以及对我哥的愧疚自责,让我在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节点,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换来我哥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