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你妈屄!”梁盛时一把踹倒竹椅,摔得他哀声呼疼,男童迳揪他衣襟道:“还是我先花一千两买你个大卸八块?到今天日落以前,怕你能给砍上十六截凑两盘!教你给少爷装糊涂!”
空石苦着脸,哼哼唧唧地直讨饶。
“小相公明鉴!我能不想住长翠津的好房子么?两千两别说买酒了,买个酒窖都行……我不要么?实是挣不了啊!我杀李怨麟吴慕情俩崽子全靠经验,说白了是他们菜,可田寇恩不菜啊!会死的,打不了打不了。”
“我俩联手也打不了?”
梁盛时也知他不是瞎逼逼,强捺下愤恨不平,阴着脸切齿咬牙。
“打不了。”空石道:“小相公我说实了,你也菜,比李怨麟、吴慕情还菜。我一人打,顶多可能会死、打不了,带上你是死路一条,还没打就死定了。野际园偌大身家,小相公不如先享受几年,活腻了咱们再合计,认真不急。”
梁盛时气炸胸膛,偏偏又明白他不是瞎说,连要迁怒于他都难过自己这关,余光瞥见墙上挂的饰剑,福至心灵,右手五指箕张,冲着一臂之外的墙顶一运功,却是反转丹田气轮,逆行玄策神功的“散”字诀。
东洲不知有无金庸小说里的擒龙或控鹤功,但以内力隔空汲物是非常高深的功夫,断不能无师自通。
梁盛时试过几次,发现只要给予若干动能,让目标非是处于静止,而是运动状态,逆运散字诀的成功率便会大大提高。
果然一汲之下长剑丝纹不动,男童猛然顿足,劲力透地及墙,半间草庐似都微微一晃,挂剑也喀喀地拍击墙壁。
“……剑来!”梁盛时用尽全力一汲,仪剑晃动的幅度遽增,蓦地一飞而至,男童随手抄起,连剑带鞘挑飞了乌木几案。
沉重的木几撞上砖墙,本该四分五裂,毕竟砖石之坚,更甚硬木,岂料乌木几轰得砖屑四溅,粉壁裂开一个车轮大小的蛛网状凹陷,木几坠落地面,却只折了一条腿,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罩于几外,既能让砖墙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道,却又保护它不致毁于反作用力,瞧得空石挢舌不下,目瞪口呆。
“附内劲于外物”梁盛时悄悄练了一小段时间,自从化纳鸿羽丹之后,凭空得到三十年精纯内力,使这方面的练习成果突飞猛进。
但藉长剑转施力于乌木几上,这是二次附劲,隔物寄之,没想到头一次施展便能有如此威力,他自己也吓一跳,只是为了面子,不得不强装镇定,昂然道:
“这样也算菜?”
空石沉默半晌,忽展颜一笑,没半点谄媚之意,语气十分笃定。
“菜。但这份菜是有机会干掉田寇恩的,就看小相公肯不肯学。”
“你教我么?”梁盛时本欲挖苦他,却见空石连连点头:“对,我教。在六月大比前,我能教会你杀死田寇恩的法子,至于能不能赢,得看小相公自己。”
“包括【不留行剑】?”
“算上【不留行剑】。”空石哼笑。
“当年我只练了俩月,便能杀死刀尸,这武功绝非是什么大路货,但也没那么神。靠这个你杀不了田寇恩。我能教你的远超【不留行剑】——在干掉田寇恩这事上,小道不作第二人想。”
“……但你不上?”好你个空石,算盘珠拨得劈啪响啊。
“加我便赢不了,这是只有小相公一人能办到的必胜法。”道人正色道:“况且小相公若死了,我半毛钱也拿不到。让你去送死,于我有甚好处?”嗜钱如命的人,有些时候是最值得相信的。
他直觉空石不是在插科打诨。
梁盛时忽然想到一事,心里虽已有谱,但还是想听空石亲口说。
“紫星观的石字辈只有十七人,而你不在名单上,也不曾喊其他石字辈‘师兄’。你不是刀脉紫星观,甚至不是观海天门的人,却通晓紫星观至关机密的【不留行剑】……你到底是谁?”
空石淡淡一笑,静静垂眸。
“我是镖师,是本该死在大桐山的人,不知为何却只有我一人活到了现在。小相公,刀脉紫星观的刀法,田寇恩比你行,你再练也赢不了那厮,我教你江湖人的刀法。”
梁盛时本已猜到了七七八八,老实说并不意外,听道人直承无隐,心底反而踏实,毕竟坦承是合作的基础。
但观海天门名列东海七大正派,刀脉的祖坛紫星观更是当中的佼佼者,“江湖人的刀法”说穿了,也就是寻常镖师的武功,能打败田寇恩吗?
“这事与紫星观无关,只和田寇恩有关。”
空石嘴角微扬,阴鸷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说服力,仿佛他已看见白衣青年被双刀断喉的预示。
“那小王八天资超卓,用功又勤,谷石身为‘紫星五石’武功最高的一个,对他倾囊相授,连【不留行剑】都传了。按小相公的说法,这厮还服过鸿羽丹,十几岁上就得到三十年玄门正宗的精纯内力……这是妥妥的天之骄子,硬要说缺点的话就只有一个,还好这个缺点很致命,只能恭喜小相公了。”
“……什么缺点?”
“他没出过江湖。”空石阴狠一笑:
“咱们,就用江湖人的刀法干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