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响起的深渊BGM令梁盛时绝望到笑,内心深处某个还有一丝理性的自己眼睁睁看着眼前荒谬的一切发生,直到一抹灵光砸中了理性分灵体的脑袋。
“改变伏玉的身体”不可行,是因为这个指涉过于空泛。
长翅膀是改变,剃光头也是改变,而深渊之问是自明的,意义直接投映在心版上,没有模糊空间,自然也不给玩文字游戏。
而“拿回我的身体”被拒绝,很可能是过大的实物无法跨越两境之限,所以他和许瀚洋都是以灵魂的形式穿越。
流落于现实世界的那块玉体积十分迷你,也能呼应这个猜想。
他不确定拷问者能接受多复杂的答案,理论上说得越多,破绽越多,清楚的指涉需要从本质上就清楚无碍。那就来试试这个。
——有一样你有的东西,是你想要更多的;
是什么?
我要我的运动能力。更多。
蓦地手背绿光大作,几乎映亮整个房间,梁盛时还来不及感受成功的喜悦,忽被难以言喻的剧痛放倒,浑身骨骼迸出炒豆般的可怕裂响,喀喀喀地不绝于耳;伏玉白皙的皮肤上浮出蚯蚓也似的大股青筋,如蛇般扭动着,肌束胀起,一节节撑爆开来——
(好痛……干好痛!痛死我了……干干干干————!)
…
端汤返回的翠沅,吓得差点又摔了手里的瓷盅。
少爷昏迷在床下,床铺的凌乱远超过他所能负荷,难闻的呕吐物东一滩西一滩的,依稀混有排泄物的臭气。
少年像从水里捞起来似,连裹在身上的锦被都被汗水浸透,她想像不出如何才能弄成这样。
万幸少爷在她短短的一声惊呼后,便即悠悠撑起,揉着眼皮奶声问:“翠……翠沅?”她甚至来不及上前搀扶。
伏玉发现自己一手撑在呕出的秽物中,露出嫌恶的表情,没等她应声,便拥被起身。
“哪里有厕所?我想冲个澡先。”迷茫的眼神似还未睡醒,伸手摸索寻路的模样也是,边打着大呵欠,仿佛困倦已极。
厕所……是指茅厕么?
翠沅都迷糊了。
哪有人在茅厕洗浴的?
怎么也得去浴房啊。
“浴……浴房在后头。”她怔怔挤出一句,少爷没等她说完,“喔”的一声往后走,明明还半闭眼,竟自行绕过挡路的家俱,闷着头穿出门帘,动作快到她之追不上。
闻声而来的仆役们目瞪口呆。
她毕竟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地位、见识都在众人之上,最快回过神,冷静吩咐他们将房间收拾干净,退至院外候着,不许多嘴外传,才赶忙追到后进。
“等……等等,少爷!我还没烧水哩。”
伏玉很少洗澡。
他先天体虚,不能受风寒,大夫特别交待不可泡澡,盆浴颇伤元气,只能用温水擦拭头发身体,三天一次即可。
所幸伏玉镇日卧床,有换不尽的新衣物,又得自夫人的玉骨冰肌清无汗,身上总是香香的,绝不垢腻。
当然这也是翠沅悉心照拂的结果。
后进的浴房是拿来烧水备用的,翠沅不敢离开他身边太久,洗澡时总是匆匆淋浴,没有泡澡的闲心。
只有白芷姐姐偶尔会在浴池泡澡,她说是服侍夫人那时养成的习惯。
这座“匀雪院”乃是夫人往昔的居停,以夫人的闺名为名,其豪华的程度居诸院之冠。
夫人过世后,服侍她的白芷姐姐仍住在这里,直到渐渐成了主管庄园大小事的人,也没有搬走或另起新院的打算。
据姐姐说,匀雪院里有许多外面没有的新玩意,最具代表性的即是浴房。
从地板到居间的方形浴池,全由桧木砌成,满室浓香,沁人欲醉;有两面墙是挑空的,以卷帘隔风,升起时可观赏院中的花园造景,与寻常富户注重隐私、防人窥看的设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