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二十五箱全是黑釉瓶,模样各异,形状多元,便连产地也是名窑出品,更重要的是竟然没一个重复。“掌印送这么多黑瓶子做什么,摆出来也和我们瑶光殿不搭啊。”桃色仰着头,敏锐地觉得有点不对。黑釉瓶这话题她怎么觉得还怎么耳熟啊。明沉舟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环视着满殿的黑瓶子,突然嗤笑了一声。谢病春这厮,简直得寸进尺。还想我日日给他送花不成。“怎么了?”正捧着一个长颈碎纹黑釉瓶仔细端详的桃色不由扭头问道。“去看看花园里有什么花开了,摘几朵来,插一瓶给掌印还回去。”明沉舟点了桃色手中的花瓶:“就装你手里的这个送过去。”“绣球是不是开了?”“西苑的无尽夏开的很好,一簇簇一团团的。”明沉舟摇着扇子,想了片刻也没想出拍马屁的话,最后只好摊手,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就说谢谢掌印送的花瓶,借花献佛,态度记得真诚点。”桃色一愣,隐约好像摸到了什么,慢吞吞问道:“以后给掌印的花都放黑瓶子里吗?”明沉舟动作一顿,扭头仔细打量着桃色,长叹一口气,欣慰夸道:“长大了啊。”桃色闻言一头雾水,隐约觉得是夸奖,可有觉得是在骂她。“去摘花吧,早去早回。”明沉舟挥手赶人。桃色嗯了一声,从殿中艰难地挤了出去。好像是她那日在始休楼门口坏事了!门口,桃色仰着头,有些心虚地想着。“娘娘,柳行求见。”门外,英景声音响起。————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殿中形似冰锥的黄铜冰鉴正袅袅散发出阴凉之气。明沉舟早上应付了各宫尚宫,此刻睡意朦胧地躺在软塌上,手中的大蒲扇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一侧的柳行眼疾手快接了过来,小心放在一侧。“娘娘睡了吗?”桃色站在竹帘外,小声问道。迎春点头,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花瓶中。“不是去送花了吗?”桃色皱着脸,脸颊还未散去夏日赶路带来的红晕,闻言小声说道:“掌印不在,守门的侍卫说掌印前日就不在宫中了。”“不在宫中。”迎春惊讶说着,随着捂着嘴压低声音又道,“先把花送进去,别晒焉了,等娘娘睡醒再说吧。”桃色嗯了一声,悄摸摸地入了内殿,放在桌子上。柳行斜了她一眼,桃色吐吐舌头,也跟着站在她身边,拿起扇子给娘娘送风。树阴满地日当午,日头炎热毒辣,整个瑶光殿都陷入安静之中。明沉舟半梦半醒时,突然听到几声尖锐的蝉叫此起彼伏,不由恍惚睁开眼,结果一入眼就是那个熟悉的黑釉花瓶,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起来。“娘娘醒了。”柳行递来腰靠,轻声说着。明沉舟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说道:“这花怎么还没送。”身侧的桃色递来醒神的茶,解释着:“掌印不在,前天就不在了,奴婢只好抱回来了。”明沉舟端着醒神的茶,闻言皱了皱眉。“去哪了?”“只说不在宫中。”明沉舟心思恍惚,连着茶也不喝了:“英景呢,去把他叫来。”“英景去万岁那边……”两人说话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在殿外响起,与此同时,只听到迎春惊慌的声音。“万岁。”话音刚落,竹帘就被人掀开,谢延一张脸被晒得红扑扑地走了进来。英景也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门口隐约可见站了不少人。明沉舟一惊,立马放下茶盏,起身相接:“这是怎么了?”“娘娘。”谢延见了她,眼眶一红,却紧紧握着拳,站在原地盯着她看。“给万岁那碗绿豆汤来,不要冰的。”明沉舟对着桃色吩咐着,随后自己走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上了软塌。“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拿帕子给谢延擦了擦满头热汗,皱眉问道。“老师,老师……”他捏着明沉舟的袖子,半晌没说话,神情愤恨不甘,甚至带着恐惧。“容奴婢为万岁陈禀。”英景顺势说着。明沉舟点头:“你说。”“三位侍读官司缠身,今日本是胡师为万岁讲课,万岁久等不至,派人去问才知道人如今在东厂,且刚刚内阁和司礼监那个批捕的折子让万岁盖章,事情正是关于沐侍读和夏侍读。”他简单明了地解释着。明沉舟一惊:“三位都被带走了?”“是。”“都是什么原因?”“三日前,御史台弹劾沐家侵占西郊良田一百亩,沐侍读欺男霸女,逼良为娼,随后有西山村的村民联名上书状告,京兆府已经受理,折子到了内阁,小郑相要求缉拿沐侍读归案,司礼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