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到处都在讨论此事,高门大户间的目光也落在这座一直不声不响的宫殿中,更别说在內宫中引起的热闹。太后送了三位教导嬷嬷,四位老师也紧跟着被送入宫中,飞快地安排上新帝的识字课程。若不是现在不能随意进宫,只怕觐见的命妇会更加多。整个內宫都开始操办新帝登基一事,连着明沉舟都忙得脚不沾地,为了大礼日夜接待各宫尚宫太监。结果谢延昨夜大晚上偷偷跑到明沉舟屋子的柜子里躲了起来,动静闹得很大,幸好后来被明沉舟自己找出来。明沉舟无奈,只好先把三位嬷嬷送回去,又差人给四位老师定下时间,一天只让谢延学习四个时辰,最后才把人哄回偏殿。可太后和内阁那边并未放弃,每次都借着名义送人过来。难不成又是太后和内阁那边出幺蛾子了。英景眉心不由皱起。桃色见状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娘娘把殿下护得好好的。”“那怎么了。”应景松了一口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说道,“怎么今日失魂落魄的。”桃色趴在桌子上,握着那盏热茶,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应景抿了一口茶,不解地看着她。“娘娘和掌印,不对劲……”“噗!”应景头一撇,喷出的茶水幸好没有落在桃色脸上。他难得心慌,手指微颤:“你,你怎么知……你为何这么说。”幸好桃色性子大大咧咧,丝毫没有他的异常,只是苦着脸说道。“先帝大行最后一日时,娘娘和掌印见面,娘娘还给掌印递手炉,掌印还这样这样还娘娘手炉。”她伸手包着英景的手,一本正经地吧那日的动作演示了一遍。英景心跳极快,只觉得桃色的手极为滚烫,连忙把手抽了出来。“我们在掌印身边也有四五年了,你瞧瞧掌印什么时候跟人这么近过,还手搭手的。”桃色不觉有异,托着下巴,长叹一口气。“为了这事,我已经三天没睡好了。”她这一下顿悟,好像突然聪明了许多:“还有掌印总是看着娘娘,哎,掌印何时睁眼看过人啊,连着封禀笔都是爱答不理的。”“还有还有,五皇子如今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新帝了,所有人都给五皇子送东西,只有掌印给娘娘送来一个玉佩。”英景越听越觉得头疼,连连敲着桌子打断她的话,仔细打量了一下桃色,这才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忽悠道。“你看错了!”他斩钉截铁说道。桃色一头雾水,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那玉佩是娘娘找掌印谈事落在那边的。”他倒打一耙,迅速说道,“你好歹是娘娘的贴身大宫女,竟然连娘娘的玉佩都不识的,以后做事可要当心了。”此话一出,桃色顿时心虚,捏着手指,小声说道:“这样啊,衣服玉佩都是柳行姐姐弄的。”“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应景话锋一转,生硬解释道,“娘娘和掌印如今已经结盟,这些算什么,不要胡乱瞎想。”桃色啊一声,眨眨眼,犹豫问道:“是,是吗。”“自然!”应景信誓旦旦地说着。桃色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她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地说着。“我还以为娘娘和掌印就跟宫女和小黄门一样了呢,虽然说不出什么道理,可我总觉得不好,对娘娘不好,对掌印也不好,可能对小皇子也不好。”她乐呵呵地笑了一声,英景吓得又是咳嗦了一声。“没事就好。”她脸色已经恢复正常,“那我去和柳行换值啦。”英景目送桃色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脸上笑容缓缓敛下,最后沉重地叹气了一口气。作为瑶光殿和始休楼的递话人,娘娘和掌印如何相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娘娘在以身饲虎。那掌印呢,是在隔岸观火吗?还是,另有所图。他心思沉重地想着,只寄希望于两人都能平平安安,和睦共处。————明沉舟之前忙得脚不沾地,脑子变没有多余的事情,可一旦闲下来,那日湖边谢病春的话便清晰地在耳边围绕。——“娘娘可准备好代价了。”那一日,她终于无比清楚谢病春到底要什么。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放肆而炙热的目光。从小到大,她在许多人的注视中感受到这样的视线,可第一次觉得这种目光并不讨厌。大概是谢病春目光灼热但神色太过冰冷,与其说他在打量一个女人,不如说他在评估一个事态,且这个代价她早有预感,也早已准好准备。